送傩12-《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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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傩的速度太快,陆无咎来不及拦阻,她手中有剑,人也如一柄笔直锋利的剑掠出,与南诏剑客战作一团。

    这个身陷死地都没皱过眉头的男人,在那一瞬屏紧呼吸。

    四周之人皆被煞住,惊诧紧张地看向相斗的两人。

    南诏剑客的剑式俨然是青城山一脉,灵疾迅猛,然而面对送傩没有花哨招式,却剑剑直击破绽的攻势面前,还是稍逊一筹。

    ——他的内力不够,在墙上留字的,不是他。

    发现这一点,陆无咎心弦骤松,定住了助阵的步履。

    他目光追随着那道拼命厮杀的纤姣身影,之前公孙月与他提起,说送傩执行任务时有种不要命的吓人劲头,陆无咎当时还不甚明白。

    如今第一次睹她出手,那种一剑在手不忌生死,刻在她骨子里的无畏与无情,令他不敢深想,这姑娘是如何被磨砺出来的。

    她的人生乐趣好像很少,日复一日地习武,让她只信任自己的剑。她出剑,一心只为杀敌,却也不吝随时付出自己的命。

    因为生命中拥有的东西很少,所以只要有人给她一点真心和关照,她便可以对想要回报的人,将自己的一颗心一条命和盘托出。

    其实得她付出之人,何德何能。

    “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还不帮手!”宣焘额角迸筋,抽出袖里那把没送出去的匕首,拧步便要上前。

    陆无咎神色肃杀,抬手制止:“四爷别添乱了。”

    宣焘不可思议地斥道:“她可是为了助你!”

    陆无咎不应,如鹰的眼神一瞬不瞬盯着送傩与南诏剑客交锋的每个刹那。

    高手对决,毫巅争胜,往往水泼不进。南诏剑客也逐渐发觉眼前这小姑娘看似柔弱,剑法却十分精湛,他以力不敌,便出手刁钻,专朝对手的脸面、前胸、腹下偷袭。

    堂堂男儿,使这下三流的手段,一时却也缠住了送傩,不分胜负。

    周青衿等人到了这会儿,早已被小师妹的武功折服,终于明白掌司为何要招她入女捕司,还将她带在身边办案。

    相形之下,不禁自惭,一面羞愧着,一面不住地在心里给送傩鼓气,盼她一举擒贼。

    “谢大人,你吃饱饭了吗?”

    谢得麟惊异之中,忽然听到一句刺耳言语,却是陆无咎沉淡的声音。

    他一寻思,这是对他方才嘲弄小娘子提不起剑的回敬,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

    他怒目扭头,却见陆无咎虽在与他说话,眼睛却一直盯着场中。

    无论对手如何耍花招,送傩始终进退不乱,在南诏剑客又一次朝她胸口出剑时,送傩骤然下腰后仰,同时一剑挑刺在南诏剑客的右臂。

    这一剑又快又准,径将剑客的手臂搠了个对穿。南诏剑客吃疼一声,目光发狠,左手捻出三枚梭子镖,向送傩疾射而去。

    陆无咎深谭般谨静的目光陡然一动。

    送傩正处在上身后仰的姿势,那暗器来得突然,她心中暗惊,极力偏头,躲开一支,髻发的骨笄却被削作两断,长发顷刻间如瀑散开。

    送傩就势伸掌在地上一按,回旋起身,避开了另两枚飞梭,这时候南诏剑客的后三支飞镖又至。

    便在此时,空中乍然响起一声凌厉的靴啸,一截如蛇的靴梢横空挡在送傩身前,将三枚飞镖原路击回,南诏剑客猝不及防,闷哼一声,已是中了自己的暗器。

    送傩趁机挥剑,抵住凶手的咽喉。

    在场所有人,除了谢得麟和凶手本人外,看到这一幕,都同时松了一口气。

    只有送傩好像不怎么高兴,一袭及腰的长发散乱披在肩背,她眉心浅浅蹙起一分,对走到近前的陆大人道,“我能避开的。”

    后面那三枚暗器,她已有防备,即使大人不出手,她也能解决。

    说完,却不见陆大人应声,她抬起头,见大人正无声地俯望着她,眼中流溢的又是那种她看不懂的深浓情绪。

    大人生气了……

    送傩回想一番自身作为,立刻醒悟:“大人恕罪,我未按钧命行事……”

    “送傩你做得很好。”

    陆无咎用一句话抚平了女子的不安,他的目光温醇专注地望着一人时,即使顶着那张平淡的脸,也一霎绽出神采。他低徐着道,“即使是我,也没办法做得更好了。”

    送傩不曾被人以那种眼神看待过,所以她不懂,那不叫生气,是在心疼。

    陆无咎下意识抬手想抚摸她的头发,余光扫掠左右,顿了下,最终只是拍了下送傩的肩膀,一触即分。

    他对着这眸清如鹿的姑娘微笑解释,“我知道姑娘能避开,只是你在前头卖力,我一味袖手托懒,不大好,只能捡个现成了,姑娘别恼才是。”

    “多谢相护。”

    最后四字,他吐声极低,仿佛是贴着送傩的耳畔而说,随手拔下自己的墨骨簪递去。

    送傩略一迟疑,道了声谢接过。

    她转头漠视一眼她的手下败将,一脚踹在对方膝窝,收剑,三两下用长簪将长发绾在头顶。

    那南诏人身中飞镖早已支撑不住,颓然倒地,犹愤恨不平捶地大骂:“周小虎,你躲在女人身后算什么本事!……呵,不对,应该叫你一声陆掌司,呵呵,你不觉得自己很像一只藏头露尾的缩头乌龟吗?”

    “女子怎么了,她有本事,你有吗。”陆无咎一点不在意旁人的辱骂,平静看他一眼,“图睿,你母亲之事,我抱歉。但你应该只冲着我来。”

    南诏剑客目光深深一动,也许没料到陆无咎还记得他的名字。其实不止是他,陆无咎还记得他参军的兄长名为图循,记得他们的阿姆姓宁,是很慈祥的一位老妇人,身形略胖,左耳有些失聪,常常念叨着等不打仗了,大儿子回来,就给他张罗一门亲事……

    他在这户人家隔壁的矮棚中住了近半年。在那里发生过的日常琐屑之事,他都记得。

    但陆无咎不是将过往背负在身上的性子,他没有高尚的操节,他不过是个在边关蹀血谋生的小人物而已。

    是以说罢一句,他转头淡淡吩咐王千户:“带走。”

    王千户领命上前来,朱千户也适时回来,回禀说天机阁墙上的字,确实是事先刻好的,再用粉末覆盖其上。

    陆无咎事先的推断没有错,可根据图睿方才显露的身手,他应该没有在墙上刻字的深厚内力。

    陆无咎若有所思看着被铁链锁住的人,“我记得,青城派有位出身南诏的剑术大家,你便是拜在他的门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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