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我想光脚。” 话落,一双摆脱细高跟束缚的白皙脚丫,从车门边探近路灯光晕里。 伶仃瘦骨,像即将坠地而毁的脆弱瓷器。 程濯躬身探进副驾驶,先是解开她的安全带,手臂捞起她的膝弯,妥当熟稔地把人抱出来,再抬脚踢合车门。 车灯滴声快闪后,熄灭。 周遭安静得像一场默剧,只有树叶间彼此摩挲的沙沙声。 他抱着孟听枝走进梧桐里。 不知道谁家院子里木姜花开得盛,夜风馈赠,馥郁香气灌满整条老巷子。 裸在外的细白手臂搂他脖子,他身上熟悉的、带一点残余烟味的清冷体息,叫她懈怠多时的记忆,开始被迫复习重温。 她缩起肩骨,那顶金属皇冠碎钻锋利,和她柔软温热的皮肤一样抵着他的脖颈,皆似柄刀,凌迟呼吸。 她像意识到了。 一低头,手指摸进发间,摘了夹扣在发顶的皇冠。 程濯没有感到轻松。 巷子安静,她再小声说话,他都能听见。 “这个皇冠,是不是你故意让那个学姐抽给我的?” 程濯步子稍顿。 孟听枝的音腔里,渐渐生起湿意,她强撑着平稳,怪他说:“你怎么老这样?我都不喜欢的,一点都不喜欢!你为什么总要给我我不喜欢的东西,你为什么不能……” 声音在这儿更住。 她不重,他一路抱她都轻松,唯独这一刻,滚烫的眼泪浸透着他的衬衫,一滴接一滴,洇成沸腾的海。 他攥住拳,手背青筋一瞬分明。 “孟听枝,把话说完行吗?” 她在他怀里轻扭起来,“放我下来。” “鞋在车上。” 孟听枝又怪他。 “我都说了,我想光脚,你总是这样为我好,我明明都不喜欢。” 雨水集就在不远处,这段路垫着年深月久的青石板,侵蚀痕迹重,半腐的砖,背阴处缝隙里有浓绿的薄藓。 落地的一瞬,脚心泛凉,她脚趾不由地蜷缩起来。 盯着他衣服上那团湿迹。 她感觉那种不受控的状态又回来了,就是在这个人身边,他越是端着一派矜贵自若,她就如有纵容般的,越想做一点出格的、试探他底线的事。 她早就想做了。 上台戴这顶皇冠时,看着台下的程濯,像报复,像发疯,竟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跟他接吻,想看他那张波澜不惊,却总能左右她思绪的脸上浮现不受控的错愕。 跟别人接吻也行。 那就叫他发疯。 可是,都没做。 为什么不呢,她总是胆小,总是犹豫,总是顾虑重重,也总是一无所获。 孟听枝裸足站在他面前,抬头问道:“你是不是忽然想起我来了,就想把我捡回去?” 自贬的作用是伤人伤己,程濯那部分,她做到了十分。 他神情恓惶。 “不是,我从来都没有忘,别这么说,枝枝。” 她冷眼看着他,笃定又悲愤,“就是!” 他不解释,叫她不要动,在这里等,又不放心她一个人,把电话打通,哄她别挂,人折回巷口的车里。 没有人说话,手机听筒那端,是他跑起来的呼呼风声。 那阵风,从旧时光里吹来,肆虐多年,最后那一阵停在她面前。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