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雨水集隔壁是一家花店。 老板娘三十多岁,几年前没了丈夫,带着上小学的儿子一起生活,梧桐里这边平时的人流不大,除了熟客,很少有人会来店里买花,大多都靠接网上的单子。 所以生意时松时紧。 有时候老板娘忙不过来,孟听枝也会过去帮忙修修叶子,做点基础活,老板娘时不时给她送花,推拒不掉,也算礼尚往来。 但因为自己那个笨蛋儿子,做作业特别费劲,经常不得不去请教孟听枝,老板娘总觉得孟听枝跟他们当邻居真是吃了大亏。 今天,孟听枝第三次剪玫瑰刺扎手,老板娘直接从柜台后弹起来。 “行了行了,大画家,再剪下去你这双手要搭在我这儿,我可赔不起,今天就那一小把,你赶紧放那儿,我待会儿自己来。” 孟听枝用拇指指腹按着中指冒出一点血的小圆处,尖锐短促的疼,叫人骤然从走神中清醒。 她放下剪子,去洗了手。 手机横放在柜台上,正放着赵蕴如近期大爆的电视剧,瓢泼大雨,男主角为了女主角雨夜开车狂奔。 “这年头有钱人真会为了爱这么不惜命?” 老板娘方姐撇撇嘴,不太信,转头看从一堆姹紫嫣红花束里头走出来的孟听枝。 “你今天怎么回事啊?心不在焉的,画室生意不好?” 孟听枝抽纸擦了手,笑道:“什么时候好过?” 方姐扭头往斜后方的墙上一指,“就你这样,逢人一开心了就免费送画,生意能好才怪。” “哦,你这么说我想起来了,我答应给舟舟画的情侣头像,还没画。” 舟舟就是老板娘的儿子。 提起儿子,方姐就没有好脸色,手指点屏幕,浪漫煽情的男女对话戛然而止,“你千万别惯着他!才几岁啊就知道在班里喜欢女生了。” 孟听枝:“可是答应了小孩子的事不能撒谎。” “你当他那个班级前十怎么考?”方姐嗤一声:“是他班里那个萌萌小姑娘说不想跟笨蛋玩!别的不行,早熟这套我儿子那真是拔得头筹,他那天还特意跑来问我,明泽哥哥和枝枝姐姐是不是男女朋友?我问他,你知道什么叫男女朋友么就瞎问,回答的头头是道。” “明泽哥哥老是来找枝枝姐姐,我下课也想找萌萌玩,我喜欢萌萌,所以明泽哥哥喜欢枝枝姐姐。” “我就这么跟他说,多的是哥哥来找你枝枝姐姐,萌萌也不是只跟你玩,枝枝姐姐不喜欢明泽哥哥,萌萌也不喜欢你,快点的方舟,赶紧把作业写了,别整天想有的没的,哇,气的那死孩子晚饭都不吃了。” 孟听枝噗嗤一笑。 这对母子相处不像母子,总之很可爱。 孟听枝被方姐塞了几支粉红色的戴安娜,回了画室。 拿玻璃瓶盛水养着花,放在背阴处的台子上。 酒瓶架上又多了一个新瓶——上周从红泥馆带出来的葡萄酿,喝酒的时间地点是在上周打烊的三生有信门口。 那晚,他把那句“你还会告诉我吗”问出口,孟听枝忽然清醒似的按断了电话,她在追究什么呢?告诉他也没有意义了。 她现在很好,也不是十六岁敏感自卑的孟听枝,可能还没有完全从过去走出来,但已经学会了凡事朝光明处想。 这两天,周游和施杰闹分手。 施杰母亲生病,他打算辞职回老家照顾,周游想陪他一起,他不肯,吵了两句想跟周游说分手,周游差点被他气死。 她说出来的安慰,都叫周游吃惊。 “枝枝,你记不记得去年,孙淑淑和钱明分手,我说她当初就不该和钱明在一块,你说也许是真的很喜欢,所以即使知道机会渺小,也想试试。” 听到自己过去说的话,孟听枝愣了愣,随着周游的话音,仿佛看见过去的自己站在自己面前。 无星无月的夜,天色黑得如化不开的墨,傍晚就变了天,阑风伏雨,这会外头雨势渐沉。 雨声很大。 像一盆又一盆水在小楼屋顶上狂泼猛浇,房子成了一个紧闭又潮湿的空间,被哗啦水声密不透风地包围,闷沉雷声肆无忌惮地游行其间。 有一瞬,跳了电。 灯光短促地暗下,再明。 她陷落黑暗时,面色柔和,眼眸似静湖,清亮得如映着一捧月色,慢慢试着回答电话里周游的问题。 “因为我忽然发觉,当人不够爱自己的时候,会觉得为人受委屈、为人牺牲就是一种爱。” “其实不是,爱不该那么难受。” 雨声注入她温和的声线里,像一种有安抚作用的白噪底色。 周游沉默了会儿,忽的被点透一般,低低地应了一句:“是,是不该那么难受的,可我现在跟他都很难受。” 又聊了会儿,孟听枝又安慰了几句,周游心情舒缓了点,打算再去找施杰聊一聊,话题这才算过去。 外头的雷更大了。 周游在那边害怕地说:“枝枝咱们先挂电话吧,之后聊,这天气打电话会招雷吧?你在画室吧,回家注意安全啊。” “好,那之后聊。”孟听枝淡笑着应,挂了电话。 周遭陷入暴雨声下的空寂。 她唇角弧度慢慢淡去,忽的想前年在三百公里外的云安古镇,也曾有过这样一个摧枯拉朽的暴雨夜。 停电后昏暗的酒店房间。 她裸足下地,不小心磕到茶几,有一个人将她抱在膝上,薄薄酒热隔着衣衫,那把金玉嗓子含混地问她哪里疼。 雨势太大,孟听枝没打算顶着雨回去,给阮美云发消息今晚不回去了,叫她不要留门。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