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江甜从包里抽出盘磁带,放进了老式收音机:“她给你留了东西,你听一下,我就在门外,有什么叫我。” 摁下按钮。 先是“沙沙”的转动声。 大概不知道会对方已经按了开始,杨紫婵不停地清嗓子,操-着浓重的西区口音问:“兔崽子好了没,咳咳,俺是不是可以开始说了……” 对方回答:“我也不太会,这个灯还没亮,你等等。” “好了没啊,等得花儿都谢了。” 对方说:“你最近真的斗地主斗上瘾了。” 毛线笑。 江甜没来的时候,她和杨紫婵娱乐方式之一,便是斗地主。 娱乐方式之二,便是杨紫婵不停问她去过哪些地方,满是钦羡地听她说原始母系部族的恐怖,印第安部落的酋长过得多舒服,迪拜捡垃圾一个月八万。 杨紫婵总是若有若无强调自己给了毛线恩情,毛线不能忘了自己。 毛线傲娇着不答应,杨紫婵就嘤嘤撒娇。 到后期,杨紫婵药量加大,激素让身体胖成一座山丘,脸也是显老的油腻。奇怪的是,毛线并不讨厌,瞧她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的样子,还觉得有几分可爱。 回忆间,磁带转出一大片空白。 然后,可以想象出杨紫婵攥着衣襟,说正事的紧张声音:“毛昔安。” 毛线嗤笑:“这刻意的口音,还不如说西区话好听……” 收音机里。 “这一年我的快乐,比之前二十一年加起来都多。” “你喜欢开玩笑,我也喜欢开玩笑,以前说的都是开玩笑。”杨紫婵大抵在笑,又有几分释然。 默了几秒,她说:“不用记得我。” 毛线笑意戛然。 杨紫婵说完,大抵意识到这句话的本质等同于遗愿,只说一个太吃亏,她想了想,贪婪地补充:“希望你们所有人健康快乐,永远幸福。” 然后是笑着的第二遍,“毛昔安,不用记得我。” 一道清越的男声说:“两遍好像都录下来了。” “怎么这么费事儿,你不是捣弄电脑挺灵光吗?” 男孩辩解:“收音机和电脑不一样。” “都行,哎,你也是,将来不管走到哪儿,逢年过节给东郭她们打个电话,记得感谢你允哥和甜姐儿,供你读书供你生活,自己也要注意身体,能少见毛线就少见毛线,最好别见她了,还有,录音你拿回去修一下啊,掐头去尾只留精华,要不是怕录在手机上手机被偷,能找到你帮忙?结果你小子也不得劲,算了算了,中午姐请你吃好的。” 录音里,杨紫婵拨了个电话:“302病房,一个宫保鸡丁,一个青菜豆腐汤,一个粉蒸排骨,我看你们番茄炒鸡蛋打折,再来个番茄炒鸡蛋,然后我有一张无门槛十块代金券……什么?代金券和折扣不能同时优惠?我都在你们这订这么多了老顾客了都不能?等等,你们那折扣能叫折扣吗,一个番茄炒鸡蛋打八折卖十五怎么不去抢——” 突然磁带转到底,没有了。 这个人,也是真的没有了。 ……… 半个月后,毛线先取了正常右眼上的纱布,发博公布近一年的大体情况,并拒绝绮丽传媒的续约邀请。 微博上,“MAX失明”“MAX是否以此宣布退圈”“是真的失明还是江郎才尽”的热度还没降下去,十二月,就过完了。 南城这个冬天异常舒服。 太阳照得大地像谢了顶,潮湿褪却,人站在光亮上,毛衣和心坎都被晒得暖烘烘。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