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连夜赶路,实在困倦疲乏,次日上午,一回到府中,江抒便直奔自己偕聚园的寝房,什么都不顾地在房中那柔软舒适的床榻上倒头睡下。 这一睡,就是几个时辰,直至腹中实在饥饿的厉害,方才迷迷糊糊地悠悠转醒。 她支着睡得有些酸痛的身子,吃力地坐起身,侧头扫了一眼附近妆台上的自鸣钟,见时已近申正时刻,距离天黑已不足两个时辰,想到还有件要紧的事情没做,便抬手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下床向外面走去。 此时,云茯苓正在院中扫地上的落花,听闻开门的声音,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到她从里面出来,忙放下手中的扫把,大步迎了上来:“王妃,你醒了?奴婢伺候王妃梳洗吧!” 江抒微微点点头,转身走回房中,在房间外室正对房门的圆桌旁坐了下来,待到她也后一步进得房门,问道:“木蝴蝶醒了吗?” 在要被殉葬的恐惧中,那丫头也不知几天没敢阖眼了,昨晚一上了马车,便就倒在车厢中昏睡过去,一路的颠簸,也没能将她摇醒,她都还没来得及问一问,一年前拿着二百两银子和几件贵重的嫁妆离开福王府的她到底是如何落到这步田地的。 “已经醒了,奴婢去叫她过来?”云茯苓淡淡敛敛神色,试探地道。 江抒缓缓摆摆手:“有些饿了,等梳洗完用过膳后再让她来吧。” “是,”云茯苓微微颔了下首,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道,“这时候不是膳点,厨房恐怕没有新鲜的饭菜,奴婢先命人过去点上,让他们先做着,再回来伺候王妃梳洗,也好两不误。” “去吧,”江抒略一沉吟道,“顺便再找个人,去趟太子府,请太子殿下到王府来一趟,就说我有要事要见他。” “是——”云茯苓再次垂头答应一声,屈身后退两步,缓缓转身,向外走去。 待到填饱肚子,让云茯苓将木蝴蝶带过来,已经是大约半个时辰以后了。 江抒吩咐那丫头先下去,将木蝴蝶一个人留在房中,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便直接开口道:“说说吧,不是回乡去与你那青梅竹马的表兄成亲了么,怎么会成为人家的冥婚新娘?” “……奴婢……”木蝴蝶面上出现一抹悲戚之色,望着她迟疑了一阵道,“奴婢的表兄在半年前与奴婢成亲的当日,突发疾病,不治身亡……舅母认定是奴婢命硬克夫,把表兄克死的,对奴婢几经打骂虐待,最终还是容不下奴婢,将奴婢卖给了倒卖奴仆的人牙子……” “你父母呢?他们不管吗?”江抒眉头不由得一拧。 “奴婢的父母早就过世了,奴婢是跟着叔父长大的,”木蝴蝶红着眼眶道,“四年前,奴婢的叔父身患重病,家里没钱给他治病,奴婢才卖身到王府为婢,为叔父筹集药钱,但没过两个月,叔父还是走了……” “……那你是被人牙子带到昌平县,卖给那家做冥婚新娘的?”江抒稍作沉默,又道。 这丫头跟了自己两年多,她从来不知道,她的身世竟然如此凄零。 木蝴蝶抬手擦了擦眼角,缓缓摇摇头:“奴婢三个多月前,被人牙子带到昌平县后,卖给了城里经营‘瘦马’营生的穆府做了女儿,被调教了足足三个月,半个月前,杜家要为去世的儿子配冥婚,以好入祖坟,到穆府选人,奴婢才被选中,买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