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 福宁宫由太【】祖亲自题写的匾额下,皇帝轻轻拂开太子刘煦的手,看着方才还兵戈相向此时却静默着朝自己叩拜的人群,绵长而清晰地叹了口气。 “你们都起来。” 在武器都放下后,所有人都显得那么沉默和恐惧,他们终于能好好听听别人的话了。 卓思衡站起身后看向皇帝,发现皇帝也在看向自己,那并不是一个不善或是严苛的目光,只是一双过早衰老的眼眸中过分的平静。 一时卓思衡竟然又有些心软。 平心而论,重病之时,睁眼第一个听到的消息却是几个孩子在为争夺自己所能在死后遗留的权力而束甲相攻,这是怎样绝望的心境?卓思衡也有些愧疚,他明知道皇帝或许早就知晓此时此刻福宁殿外在发生什么,他还要太子去假意叫起皇帝来,其实不过是想让他亲眼看看、亲口做出安排。 不然呢?难道真要太子动手杀了兄弟再报告父亲么? 可是,这个策略卓思衡此时对上皇帝的眼睛,竟有些后悔了。 自己的心在十余年权力浮沉中的历练后,终究还是一点点在变得更加坚硬。 福宁殿……住在里面的人没有清福可享也没有安宁可度,整个宫殿就像一个代代相传的讽刺笑话。 卓思衡的眼眶有些发热,可皇帝没有责备卓思衡的意思,他只是慢慢说道:“你们不必这样早请安,朕的身体朕自己清楚,朕的儿子朕自己也明白。”他闭上眼睛,许久,缓缓道,“越王,你说你有诏书护驾勤王,你的诏书呢?” 越王此时跪在地上,浑身不住颤抖。方才卓思衡所揭露的实情已让他心绪崩塌,面对父亲也是帝王的追问,他唯有不断叩首哭啼着反复说自己糊涂自己该死。 皇帝自台阶上亦步亦趋走下来,庭燎将他照得似有金光镶嵌的轮廓,也将病容的疲倦显现在众人面前。但他还是拒绝了儿子刘煦过来搀扶的请求,自己走到了另一个儿子的面前。 “孩子,你是在怪朕吗?” 他轻声问越王,好像是个疲倦的老人在困惑中寻求一个答案。 但越王已被恐惧和真相逼迫得失去了理智,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只会不住的求饶。 皇帝没有强迫他给出那个答案,而是缓缓走到另一个儿子赵王面前道:“孩子啊……你也怪自己的父皇么?” 赵王自幼受父亲宠爱长大,何曾见过父亲用如此凄楚的表情和悲哀的语调同自己讲话,一时心碎似焚,歉疚与自责让他再度跪地,沙哑哭道:“是儿臣不孝……” 皇帝似乎想伸出手去摸摸孩子的头顶,这大概是他与赵王父子之间最惯常的亲切动作,但这次他的手停在半空中,收了回来。 最后,他走向了罗贵妃。 罗贵妃没有跪下,她痛不可忍的目光就这样看着皇帝,二人四目相对,许久皇帝说道:“连你也在责怪我么?” 朕变成了我,听起来更是悲痛难谕。 罗贵妃掩面而涕,亦不能语。 皇帝转过身,再次逡巡所有人,说道:“你们心存怨怼,为命运,也为朕……可是啊……你们有没有想过,就在此时此地,朕最对不住最该怨恨朕的那个人,却是唯一没有做出刺伤朕心之事的那个!” 皇帝回头看向了太子。 刘煦无法言说他听完这话是什么心情。原来父亲其实一直都是知道的,但还是让他这么多年默默承受了一切,可是,他们父子又能怎样? 父亲是父亲,也是帝王,他是儿子,也是太子。 加之从前的恩怨纠葛,两代人的苦恨折磨,他们注定不会做一对普通的父子,拥有平凡的天伦,他的出生本身就是断掉父子情分的利刃。 他已经看开了,但血脉亲情让他在听到这些话时仍然无法抑制内心的震动,痛苦是如此真实,以至于他落下泪许久后才感觉到脸颊的冰凉。 “父皇!儿臣知错了!饶儿臣一命吧!”这时越王忽然扑到皇帝脚边,痛哭道。 “你被人驱策利用时有想过你的父皇么?”皇帝的语气里满是失望,“你可有想过你的兄长你的弟弟?你如果今日大功告成,会如何处置朕和你这两个手足呢?你回答朕!” 这个问题其实不言自明,所以越王并不敢回答,他只是哭着求饶,一次又一次。 皇帝似乎感觉到了疲乏,他闭上眼,沉沉道“你是如何打算处置你的血亲,朕也如何打算处置朕的血亲……卓思衡,今日朕说得是口谕,待事情过后,你将此口谕呈诏书颁下:今越王犯上谋篡,行忤逆不孝大罪,失人伦灭君臣,唯就地正法可告列祖列宗之愤,其妻妾子嗣全家皆同罪论处,亲从者亦论此罪,妻族五服以内皆斩。” 卓思衡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越王一直在为自己掘墓,他不可能逃脱这份由皇帝亲手赐下的死亡。 第(2/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