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第208章太华长松(一) 尚书省一列衙门自成庭院, 规格次序森然。吏部是入省头一处最大进开的门户,往后几处皆按“吏户礼兵刑工”的古制纵列错落,虽说吏部门庭最宽阔辉煌、屋宇最华丽、房舍最多, 论占地却不敢同刑部相较, 光是那令人闻之胆寒的三处过审公堂与刑部大牢, 便使其他衙门退避三舍。 卓思衡甚少到刑部衙门办公差,与刑部尚书顾悯淳大人也多是朝堂相见或议公事或共同奏对面圣, 今日特意拜会,却是头次。 “楚侍郎办案利落,为朝廷扫除弊乱,圣心有照, 望他能在刑部多多历练, 今后处置刑狱执正国家法度前途无量, 可若留在刑部侍郎的位置上,论功却未升, 但有功之臣不赏却是不应,因而圣上希望我与顾大人商议下给楚侍郎在品级和恩荣上如何提携,也好教其他官吏以楚侍郎为国器表率。” 卓思衡见过顾大人后,与其在内堂叙话, 顾悯淳极为看重楚荧这个门生,甚至此案未曾自己着手, 将一应功劳全给了楚荧, 听到圣上特地让吏部安排褒奖事宜, 一向刚毅的面容也多了些许骄傲和柔软:“多谢圣上隆恩, 也有劳卓侍郎费心。” 二人商量了半个时辰,最终决定联名将议定结果上一道奏章。 卓思衡特意将真正想说的话留待公事办完欲走时再讲,果然顾悯淳也是欲言又止、欲留却默。 “顾大人, 还有一事。”卓思衡比方才言明公事时声音低了不少,语气也略显迟疑,“舍妹前日略有不适,神情也格外委顿,我追问下她才略有告知一二,前几日发生在女学之事……我按理不该以下官之身份求问大人非公差之事,可还望大人念及我兄妹自幼孤苦相伴,我为兄长见妹妹忧劳欲病心中实在不安,故此一问,请大人见谅。” 顾悯淳听罢长叹:“你兄妹如何情况朝野皆知,你为兄为父该当此问。是我教女无方……其言状无礼,令长公主殿下为难,使令妹怀忧,实乃家门不幸啊……” 顾悯淳说得十分严重,反倒不像真的责怪女儿,卓思衡心中也似明镜,这件事从始至终顾世瑜都占着一个理字,像顾大人这般家教和官声之人如何不晓?不过是想卓思衡和妹妹能帮忙略转圜些如今女学紧张的氛围,才加以重词责备在先,好给女儿一个台阶下。 毕竟此次牵扯皇家,坚毅劲直如顾大人,也不得不略有屈就。 “此事要我说根本不是令千金的过失,顾大人何处此言?”不管是为妹妹还是为太子,卓思衡都希望宁息此事,但也不该让顾世瑜因迁就皇家尊严而折损原则,“那日之事舍妹也觉女学虽是闺阁之教,却有长公主殿下主持,法度不可费,难道太子妃一家的颜面是皇家的,长公主殿下的便不是了么?” 闻听此言,顾悯淳忙拉着卓思衡重新落座,也不再迂回萦绕,直言道:“不瞒卓侍郎说,此事我一直想同你商议,一来令妹与我家不孝女皆在女学为教,你我二人必然同心同德不想女学就此造阻,令吾家女才志空费,可若真开罪了太子殿下同太子妃,到了圣上面前,只怕也难辞其咎又连累女学闭门啊……” 卓思衡无法告诉顾大人,太子绝不似他所想的因私害公之人,却不好开口,便换个言语切入道:“太子多年稳妥,怕是比咱们还不愿此事开罪长公主殿下。大人想想,您方才说我家兄妹感情人尽皆知,长公主与圣上又何尝不是?” “是这个道理不假,但我家不孝女是抵死不要去认错讲和的……这件事岂不是连个台阶都无人给长公主找?我本想与大人说说,烦请大人与令妹言之,叨扰她去做个说客,可……”顾悯淳今日叹气的次数比卓思衡与他同僚这近十年积累可要多得多,“为人父何其不易,我又不想小女受辱受屈,亦不愿其过刚则折……但世上哪有如此多折中之途呢?” 卓思衡这一路做人家哥哥做了三十年,怎会不知个中滋味?闻听此言亦是长叹。 顾大人又说了好些在顾世瑜年幼时他的溺爱与教导,种种絮语,无非是想说她如今的个性和脾气都怪他自己教养之过,女儿何辜?卓思衡能够理解,怕是再没有个解决的办法,顾大人真要自己去跪罪于皇帝了。 这可不行,卓思衡是带了解决方案来的,他断然不会让此事发生。 “大人,我自那日听了舍妹诉苦,心中思前想后,深觉此事不能再拖,拖久恐累及女学。大人方才说你我二人皆愿同心同德力保家人,便是我今日所言之初衷,烦请大人静听。”卓思衡在看见顾悯淳眼中忽然亮起的光后才笑道,“此事不能拖,也不能掩藏,必须闹大,闹至天子面前,女学和令嫒才得以无恙保全。”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