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页 莫往从满案卷册中抬头,淡淡看何从一眼。 他本就寡言,此刻更沉默几分,眼中也似乎黯了黯。 楮语正在莫往对面,注意到了他的这份神情变化。 各官主殿内设有前殿、侧殿、议事大殿和诸多执事堂,当下这间执事堂内只有他们三人,何从入内时也关了门。 他便只隐瞒七分,解释道:“印鉴就在宝盒内,但我和莫往是打不开的。拿走宝盒后我家少君能感应到,原本是定了我先拿,我家少君再传讯于您告知开盒的法子。” 楮语接过宝盒。 很沉。四四方方,完全闭合,一条缝也没有。通体乌黑,盒身甚至也见不着一道纹印。 乌云自怀玉走后就闭了眼开始睡,显然是在外头疯累了。 这会悠悠醒来,恰看见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乌黑的东西,好奇地探爪就要去摸。 何从继续道:“但现下……我家少君方才没回讯……估摸着一两日之内也都联系不上了。” 楮语抓回乌云的爪子,同时抬眸看向何从。 却只看着,不出声。 联系方才莫往的神情变化,加上她所知,其实不难推测二人隐瞒的是什么。 一会没回讯便意味着一两日之内都联系不上,也没准备请同在斮风城的毕君月离或者将寻真君帮忙联系不近舟,说明此事时常发生,二人作为随侍已经习惯,所以敢确定。 而一个未在闭关的元婴,如何会时常联系不上? 意识不清醒。 不近舟道心不稳,黑气环绕天印,天印浅淡几乎随时要消失。 且被她随口猜中,确实修炼了参宿功法。 身为一宗首徒,楮语觉得他不可能是妄为之人,应当有在用什么法子压制黑气,不使得自己和怀玉当时一样毫无防备地发狂作乱。 那么,或许便是正好在压制期,意识不清醒。 既如此,无论不近舟走时再急,会不提前为印鉴之事做个准备? 楮语思绪转得很快,因而不过几息。 她再一次拦住乌云伸出去的爪子,运了点星韵诱它,道:“师兄临走时知道这段时日将由我暂时接手苍天官事务吗?” 何从没料到楮语会出此问,微怔一瞬,应道:“我家少君知晓。” 楮语于是一颔首,把乌云拎到肩上,凝神,重新运星韵于指尖。 何从想了想,觉得确实不大好意思,便又同楮语道:“少君若是为难,我去打扰几位真君试试,再不济我去寻掌……” 只见楮语手腕翻转,捻诀之势飞快落下,薄雾般的星图法光在地上迅速蔓延开。张宿星官一闪而逝,见术法印乍然结现在空中。 何从的话顿了住。 宝盒瞬间分成了八个部分,在金色流光的连接下悬在半空,露出中间燕颔蓝色纹金的印鉴。 正好在他目光投去的此刻,落入一只瓷白清瘦的手掌中。 下一瞬法印消失,宝盒恢复原样。 何从接过楮语递来的宝盒,略显茫然地眨了眨眼:“……有劳少君。” 莫往虽没同何从一般面露异色,目光也在楮语身上多停留了几息。 楮语将印鉴收入玄字环中,重新抱住顺势从她肩上滑下来的乌云,她并不太意外自己的顺利,惯常温和平静:“那我晚些再来,辛苦你们。” 何从也已恢复平静,应道:“分内之事。有劳少君晚些再来一趟。” 楮语微一颔首,不再多言,抱着乌云转身离去。 何从目送她的身影消失,放下宝盒,压住莫往面前的卷册。 莫往抬眸看他。 何从默了默,还是没忍住:“少君和楮语少君之间,什么关系?” 莫往静看他几息,挪开宝盒,语气淡淡:“你可以追上去问问楮语少君。” 说完便垂眸,继续核对卷册。 何从自然没去,很快敛了好奇之心:“我去看看章掌事那边。” - 今日暂时还没定下别的什么安排,楮语出了苍天官主殿,便直接去了钧天官寻掌门亢君,再去邀月峰。当真去转赠怀玉的“礼物”。 游畏秋就不必说了,连亢君看到都显露几分意外之色。 入夜后,楮语回到列宿峰,将斛初与涪风的给了他们。 涪风寡言,也认真道谢。 斛初更是直言感叹,显然很是喜欢怀玉:“怀玉少君定能成功化龙。” 楮语微浅一笑,温和而坚定:“他会的。” 列宿峰顶夜色沉黑。 残月稀星下,她想起清晨落雁泽边站在清煦晨光里的怀玉。 温润如玉,温柔无暇,眼中盛满了光,十分认真地同她道出他此生第一句完整的话。 先前已唤过她一声,那会又唤了一声。 说得很慢,但一字一字皆清晰、流畅,不知究竟练习了多少遍。 他道:“楮语道友,你要不要与我结契?” 天风袭来,瞬间吹散回忆里的声音。 楮语垂眸,目光落到腕间的苍龙玉镯上。 眼前便又闪过玉珠手串、赤蛟心鳞和那许多玉佩。 世间赤子之心,从来无关风月。 第(3/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