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月海云生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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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那小小半妖也是蠢,竟然自个儿动手毁了内丹,我看这下子怕是活不长咯~”

    帝奴邪魅一笑,随着他指尖轻动,那金色宝珠便飞至他的手中,他用修长的五指把玩着那破裂的宝珠,每每捻动一下,便有更多的碎屑剥离,化为金色幻光,消隐在虚空之中。

    就在这时,远方袭来一道紫光,如利箭划破虚空,正落在戏台上。予玺挡在了泠笙与李班主的身前,背脊上那双畸形的手臂伸展开来,像是一尊硬朗的塑像,为少女和老人挡去了帝奴不怀好意的目光。

    “哎呀呀,小呆子,你可算来了,”帝奴笑靥如花,他抬起小指,冲予玺眨了个媚眼,“看你那紧张的样儿,真是有趣得紧呢,也不枉奴家扮了那么久的小角儿。咦嘻嘻嘻,你说这最带劲的好戏要怎么演呢,是先杀了这丑老头儿呢,还是你心心念念护着的小妹子呢?”

    予玺面色一凛,当下捏了个法诀,可他的术法还未击出,只见帝奴五指一收,被他捏在指尖的金色宝珠,发出一声脆响,顿时碎成残片!

    “啊啊啊啊啊——”

    撕心裂肺的呼喊,震彻九霄。予玺跪倒在地,胸膛像是被人撕裂了一样,似乎有一把砍刀戳入了他的心肺,然后左劈右斩,将他大卸八块。剧痛令他奄奄一息,大口大口的鲜血从他的嘴里溢出。

    帝奴柳眉一挑,他毫不在意地拍了拍双手,像是丢弃什么垃圾一样,任由金色碎片纷扬坠落,跌入脚下尘泥之中,随即化为无形。他伸出食指,点向痛苦俯首的予玺的头颅,娇笑道:

    “看在咱们也同行几天的份上,小呆子,奴家这次就给你一个痛快,送这小妹子和老头儿一起下去陪你,黄泉路上也不寂寞嘛。嘻嘻,你们说,奴家是不是很好心呀~”

    说完,帝奴抬起右手,霎时指尖多出三根银针。眼看三人就要穿脑而亡,就在这电光石火间,予玺的身体忽向前一扑,盛开的血花从他的胸膛绽放,那一支骨笛如利剑般穿胸而过,送入了帝奴的心门——

    原来,方才予玺跪倒之时,背后的双手也随之垂落。他虽已是气若游丝,但他强撑着一口气,以背脊上的手探向身后的李班主,从他腰间取下夔骨之笛。当帝奴嬉笑之时,予玺将骨笛插入了自己的后背,穿破胸膛,以自身为遮挡,只为等这聚力一击——

    “咿呀呀呀呀呀——”

    这一次,换成帝奴惨呼不休。被予玺的伎俩所蒙骗,帝奴的心门被捅出一个血洞。这不是普通的刀剑之伤,那夔骨之笛是耗元吞灵的法宝,一入体中,帝奴顿时觉得妖力被吞噬,令他功体大损。他愤而出掌,想将对方拍飞,可是予玺的双手牢牢地抱住了他的双腿,不让他趁势脱离——

    “噗。”

    受这一掌,予玺吐出一口淤血。而在这一击之下,骨笛断成两截,半截戳在帝奴心门,半截留在予玺体内,一阵灰黑色的雾气,掺杂着淡紫色的气息,弥散空中。那是夔骨之笛的灵力,以及当初予玺封印此力、作为交换的声灵。

    失去禁制的夔骨之笛,顿时发散灰色雾气,包围了帝奴和予玺。比起帝奴气急败坏的神色,予玺的表情却是格外平静。在被迷雾吞噬前的最后一刹,他回过头,冲身后的姑娘,送上一个虚弱的笑容:

    “阿……笙……”

    重新恢复的声音,却因许久不曾说话而迟滞。他结结巴巴地呼唤那个名字,一如十余年前,在那苍翠树林之中,他遇见了那个笑盈盈的女娃娃,初次尝到人间温暖,初次体会人世关爱。

    一眼万年。

    灰雾弥散,终究吞噬了那个一生坎坷、饱受欺凌的青年。就在他化为虚无的那一刻,一颗红艳艳的、被咬了一小口的山楂糖,轻轻地掉落在地,咕噜噜地滚进了泥泞的水塘之中。

    泠笙瞪大了眼,眼中水雾弥散。一句“阿笙”,一颗残糖,像是一声轻唤,唤醒了她记忆深处的年幼过往。片段景象,浮上心头,那个四只手的大哥哥,那只被送到她面前的小老虎……

    一切的一切,都有了缘由。

    从头到尾,陪伴着她、守护着她的,就只有一个人——

    予玺。

    少女的双手轻颤,探向那泥泞的水塘里,捞出了那枚染了污水的山楂糖。她小心翼翼地将它捧在掌心里,贴在了心口的位置……

    突然间,灰雾迅速膨胀,继而被一扫而空。只见帝奴脸色铁青,发丝凌乱。好不容易脱身的他,正“呼——呼——”地喘着气,哪里还有平时那光鲜体面的模样?更可怕的是,他的半只手已经成为了枯槁的骷髅骨,森森白骨指向泠笙和李班主,愤恨地高叫:

    “臭丫头,都是你那个姘头,将奴家害成这样!奴家要让你生不如死!”

    骷髅鬼爪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眼看就要击中泠笙的天灵盖,忽见银光一闪,一柄长枪扎中帝奴手臂,枪头为之一转,瞬间就将那干枯的鬼手斩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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