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四x送傩4-《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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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方才那样对人低声下气,他是第一次。
送傩对他动手,也是第一次。
从前,无论在隆安寺还是护国寺,他想要她做什么,她那样柔顺,从未拒绝过。
渐渐的他便忘了,送傩原是个武艺高强的姑娘。
忘了她翅膀很硬,想飞就能飞,忘了原本,她是不必陪着自己困在笼子里的。
一种自惭无力与于心不甘交织着烧上他的心,宣焘的臭脾气上来了,再次快步走过来,将腮骨咬得棱棱,心说你乐意的话就一剑劈了我,我宣四躲一下,名字倒过来写!
袍履将近,剑光一闪。
一寸寒锋出鞘又入鞘,不是人眼所能看清的速度,宣焘一缕鬓发已被斩断。
送傩竟真出剑。
从颈间一擦而过的凉风,生生逼停宣焘的脚步。
他设想过见到送傩的种种景象,唯独怎么也没想到,她敢对他出剑。
“你我,如同此断发,很难以理解吗?”送傩眉心微蹙,平静的脸上终于露出不耐烦的神态,眼看东边的那轮朝阳将要破云而出,道声“你走”,一个余光都不再分给他,转身回衙。
林胜男已将顶头上司的规矩与她说得很明白了,她不想迟到,更不想给人留下她这个人处理不好私事的印象。
公主府出来的人,必定皆为训练有素,不能丢了公主殿下的脸面。
然才踏上一级台阶,送傩倏尔顿住。
坊街拐角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人,一双角鹰般的漆目盯着这处。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衫褂,相貌平平无奇,唯独那双过于丰神璨亮的眼眸,好像是后按在那张过目即忘的脸上似的,透出一派格格不入的,威严。
本能地让人产生畏意。
然这样一片不容忽略的气势,以送傩敏锐的觉感,方才竟半分都未察觉到他的气息,更别说听到任何脚步声。
不知他是从何处出现,又是从何时起便在那里的。
宣焘也看见了此人,仿佛是突然一下子冒出来的,直觉古怪,皱了下眉。
男人平静地走过送傩身侧,目视宣焘,“阁下是?”
开口,声音也如他给人的第一眼一样平淡无味,夹杂着少许不纯正的南音。
宣焘不知他身份,神情带着被打扰的不悦,阴沉不语。却是后头那两名京兆府侍卫赶过来,一改对宣焘的疏离态度,躬身恭敬对昔日的上峰道:“掌司,这位是宣四爷。”
送傩听到“掌司”的称谓,心里咚地一声,靴底下意识错开一步。
不会这般巧吧?
男人眸光微侧,很快转回,背手慢慢哦一声,“四爷。”
上京城能被称为宣四爷的,只有一家,别无分号。他三年前回京,此前不识,今日初见,男人神情无变:“四爷大驾光临,进门喝杯茶?”
一副随口寒暄的主人家口吻。
宣焘看他一眼,又抬头瞟一眼衙门口的楣匾,管他什么掌司不掌司,懒得与他兜搭。
转头望向送傩,见她颔头不语,与方才的冷硬无情叛若两人,他心里有些发梗,又一想,他若想在今日于这公门之地与她谈出个结果,恐怕使她为难。
只得道一声,“待你下值,我再来找你。”
送傩不应他,得不到回言的宣焘舔了舔后牙,余光掠过那灰衣男人,只能暂且离去。
知道了送傩在哪,他总有办法哄她回到身边。
*
宣焘走远,送傩低垂的眼帘中现出一双灰色靴履。
“我是陆无咎。”
并不冷沉的嗓音,却给人以一种无形的压迫感。送傩猝然抬眼,对上那对明利又静止的眸子。
这位便是林胜男反复念叨的陆大人。
林胜男千叮咛万嘱咐不可以迟到,结果上司视察第一日,她便被抓了现行。送傩做暗卫独行惯了,对官场的规矩一知半解,眸底罕见闪过一缕着慌。
暗忖:是该先听大人示下,还是主动认错才好?可,又不是她让别人来找她,何错之有?
盘算间,忽想起自己还站在比陆大人高两层的台阶上。
送傩连忙走下来,陆无咎莫名扫了一眼这个有些发讷的新丁,拾步上阶:“进来。”
送傩亦步亦趋地跟在陆大人身后。
始才发现,此人身量极高,她要仰起头,才能看见他发顶的乌骨簪。
非但如此,当陆大人一步踏入衙堂大开的雕门,送傩以武人的直觉敏锐感知到,他身上气场一瞬暴长,威冷之势如地簟四角的四只镇兽,将一堂空间之内凡人凡物,尽数镇住。
分明不著公服,那身灰黯的衣袍却犹如一霎那以金针簪渡了一层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自然也镇住了堂内分两列而立,等候着掌司到来的女捕们。衙门里每个人都具服整肃,腰悬雁刀地肃立,用一种敬崇眼神看向陆大人,又不敢久视,颔首齐齐抱拳:“掌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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