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四x送傩1-《长公主病入膏肓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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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焘打从见到这姑娘,就没瞧过她笑,更别说主动与自己说句话。
越是这样,宣焘越要逗弄她,算是他在这荒台废寺间唯一的乐子了。
送傩呢,从不理会他,因职责所在,不即亦不离。
“喂,我在这里闷得狠,姑娘可否赏几句话听?”有一回宣焘实在挫败,气笑道,“小醋儿派你来,是照顾我的,我就算性命无忧,但终日没个说话的人,容易憋死,要么会疯。你也不想你家主子有个疯哥子吧?”
没想到送傩听他谈及公主,原本要走的脚步驻住了。仔细想了想四爷那番话,认为有理。
公主对宣四爷兄妹情深,殿下应是想让四爷在此过得少些忧烦的。
主忧仆辱,她当为殿下分忧。
但逞口舌之利,她实不如迎宵和雪堂,半晌,送傩垂眸老实道:“我也,不大会说话。”
宣焘挑眉,敏锐地发现搬出昭乐来对付她有用,心里一乐,顿时换一副俊逸笑脸迎上前,拉她袖摆道:
“无妨无妨,你在我跟前就好。”
送傩闲庭信步般拧腰撤步,自然没让他碰到。却也默认了此说,之后宣焘再自顾自说些什么,她不再走了,偶尔还会附和一两声。
然后,她渐渐的察觉,四爷百无聊赖之下,越发频繁地关注她。
“姑娘几岁开始学武?下盘真稳,想是受了不少苦吧?”
“姑娘的唇色真红,不点而朱,真是天生天养。”
“咦?小傩你今日换了身裙装,这乌漆嘛黑的黛裙穿在你身上,怎就如此合适呢。”
我叫送傩,不是小傩。送傩在心里默默说。
她实在很不明白,一个男人,还是出身皇室的天潢贵胄,为何会如此喋喋不休地碎嘴呢?成天盯着个不相干的人,他不累的吗?
然而不回应,不代表无触动,生平第一次,送傩体会到被人时时刻刻关注着是一种什么滋味。
那感觉就像,你从水里的一道虚影,上岸化作了一个实体,阳光真切地照在你身上,你从此也有了自己的影子。
而有人守在岸边,看得见你衣摆下淋沥滴落的水珠,手欠地递上巾帨,嘴欠地说擦一擦吧,小心着凉。
烦是烦得很,却连这份烦人都是平生头一份,所以送傩小心地将这种感觉留住,存进记忆里。
无关任何情愫,只因她回忆里有趣味的事太少了。
从小她对于情感的感知便比迎宵她们少。
师父说,她不贪乐,也不畏苦,是天生做影卫的料子。
其实,也不是不知疼的。那些远远比别人更重的磨砺训练,当她坚持一天下来,也会浑身青紫,如筋骨折。但她就是没有想哭的欲.望,想想,自己的小命都是从乱葬岗里被挖出来救活的,欠了命给人家,便要拿命还,为何啼哭怨人。
现在,她得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那么私自留下来,也无妨吧。
反正没人知道的。
*
二人便如此不生不疏地相处着。
大行皇帝病逝后,太子宣烈即位,昔日的叛王被彻底遗忘在这座废寺。宣焘在苦闷中寻找排解之法,好在他长了一张巧舌如簧的嘴,还有现成的一个人在他跟前。
送傩是慢热的性子,回应不来男子的轻浮,也无法堵他的嘴。每日听四爷用低昵的声音在耳边啰嗦几句闲话,却也像佐在菜里的盐粒,渐渐习惯。
这日宣焘口叼一根狗尾巴草,坐在木制阑干上随意屈箕一条腿,看送傩在对面练剑。
桃花眸轻眯,嘴边浮现一抹耐人寻味的笑意。
待送傩鬓边薄汗微沁,敛势收剑,他起身抚掌夸赞,“小傩的剑法就是好看。”
送傩心道,剑是杀人物,不是耍来好看的。
不过她不擅反驳人,若说了,必会引出四爷又一套长篇大论,到时更没完没了。
她沉默地抬起手背抹汗,这当口,宣焘晃晃荡荡走到了近前,微俯一寸身,笑笑道,“嗯,今儿换了支素样骨笄,好看是好看,就是颜色淡了些。”
送傩动作一顿。
她有许多只样式相仿的笄子,皆是以动物的胫骨自己磨成的,不为美观,只为危急绝险之时,充作手里的最后一件武器。
她自己平素都不分哪支是哪支,他却如何瞧了出来?
暗自不解的功夫,忽见宣焘在她眼皮子下摊开掌心。
“我自己削的,送你,咱们一人一支,莫嫌弃啊。”
一支碧绿的竹簪躺在他宽大的掌心。
这样的簪子,一折就断,更别说杀人,然而却十分玲珑精致。
送傩猝不及防地抬眼,在眸尾弯弯的男人发上看到了相同的一支竹簪。
她就算再迟钝,也知道坊间那些男子,送给女子和自己相同的簪饰意味着什么。
然而四爷不是坊间百姓,他做事,不图章法,只为心情。
到底,仅是因为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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