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玩物丧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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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你关着我,”陈幸弱弱地说,他也知道自己理由不充分,他刚才一时热血上头,这会儿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可能过不了林修承那关了,又补充,“还嘲笑我。”

    “哦?”林修承下了车,他戴了一副墨镜,一身黑西装,终于像个黑社会,气势汹汹地往咖啡厅走过去。

    陈幸听着林修承话筒里有脚步声,便问他:“你在哪里?”

    他身边的玻璃被敲响了。

    林修承就站在咖啡厅的玻璃墙外,面无表情地看他。

    陈幸也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

    “出来吧。”林修承对陈幸说。

    陈幸和蒋正真说了拜拜,拖拖拉拉地拎着自己的双肩包,踱到外边,灰溜溜地跟着林修承上了车。

    林修承车上的屏幕正在循环播放陈幸爬楼的视频,林修承一声不响地开车,车子密封性好,柏林之声的音响三百六十度环绕着他们,全是视频嘈杂的背景音。

    “好爸爸,”陈幸苦着脸认错,“别放了,我知道错了。”

    林修承直视着前方:“你没错,是我不好,我不该关着你。”

    陈幸求饶:“那是为了我的身体着想。”

    “嘲笑你呢?”

    “我……我本来就是刚刚发育……”陈幸脸皮再厚也说不下去了,他换了一种思路,把给蒋正真看过的手伸到林修承眼前去,“痛死啦。”

    距离爬楼已经过了一段时间,他的手看起来更可怕了,青青紫紫,全是血痕。陈幸又伸手捏了捏林修承放在档位杆上的手:“也没有力气了。”

    “我们去哪里啊?”他又问。

    林修承依旧保持沉默。陈幸仿佛在被凌迟,他不安地在座位上扭来扭去,说了几个他很拿手的用来骗小姑娘糖吃的冷笑话,林修承嘴角都没扯一下。

    陈幸唉声叹气,车子停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林修承按掉了屏幕,车里变得很安静,“你想出门,只要告诉我,我会阻止你吗?”

    陈幸顿了顿,他觉得难以启齿,但是不说清楚,他就得一个人承受这么沉重的事,这不是他的做事风格,陈幸就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我遗精那天晚上好像梦到你了。”

    林修承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一会儿才停下来,他转头看着陈幸:“你说什么?”

    陈幸说了一遍,已经自暴自弃,非常随意地又说了一次,还有认真和林修承讨论的趋势:“我遗精不是做梦吗,我梦到你摸我。其实我也不确定是不是你,可是也没别人那么摸过我,一般小姑娘的手都挺软的,不是那么回事,你说是不是因为你前一天……”

    “行了。”林修承制止他,“你别说了。”

    他又发动了车子,开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带你去吃饭。这事揭过,但要是再有下次——”

    “没下次了。”陈幸举手表忠心。

    林修承看他一眼,不搭他的腔了。

    餐厅还是上次拦住陈幸说他衣冠不整的那一家,只是老板换了人。

    陈幸站在离门口有一段距离的地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现下是十月底,他穿得比上次要靠谱一点,t恤和长裤还有球鞋,然而应该还是没有满足米其林三星的就餐标准。

    如果陈幸没有擅自出门的话,林修承是打算下午带他出门逛一逛,挑一样礼物再来吃饭的,因为今天实际上是个很特殊的日子。

    十六年前的这天,陈幸出生了。

    陈幸被遗弃时,他母亲已经病得神志不清,一心想寻死,在他身上贴个名牌都不容易,其他的出生信息更是没有的,她那时未婚生的陈幸,也查不到户籍信息。院长看着他的身高体重,给他估计了一个生日,比陈幸真正的生日晚了一个多月。

    孤儿院里物质条件并不好,早些年靠着政府资金和善心人捐款,勉强养活孩子们已属不易,更不要说那些有的没的了。陈幸性子顽劣,但很体贴,他没有过生日的习惯,那些东西对他来说,不过是身份证上的几个数字。

    可林修承在意。

    既然陈幸现在归到他手里来,陈幸就得和天底下所有父母双全家庭幸福的孩子一样生活,别人有什么,他要给陈幸,别人没有的,他也要给。因此,虽然林修承确确实实地被陈幸气了个半死,但他还是希望陈幸的这个大日子能有人陪着郑重其事地度过。

    陈幸拉了拉林修承,不让他再往前迈,劝他:“不要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从前每当陈幸翻墙摔下来,逃课被处分,在网吧一句话谈不拢跟人干架,陈院长去医院、学校或者派出所认领陈幸时,就会跟他说这么一句话,他终于找到机会对别人讲了,自觉十分深沉。

    林修承无可奈何,他只想把陈幸扛起来绑在座位上,再拿个什么抹布塞住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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