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宵禁夜-《濯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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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唱台都是花了大钱找人专门设计的。
朋友打趣,说这么一个破台子,卖半年酒都赚不回来了。
徐二少特拽特狂,嗤一声说:“老子缺钱?”
这世上有无数种错位,就像两个相撞的卡齿滚轮,如果一开始就没对上,那么无论往后转动多少圈,都不会有机会重合。
她想去酒吧唱歌的时候,他只能替她解气揍人,他说老子以后开全苏城最牛批的酒吧,随你怎么唱。
后来酒吧开了,也牛批了。
但来不及了。
她粉丝几千万,出行一圈粉丝一圈保安,发歌就屠榜,演唱会门票难抢,无数人用整个青春爱她,多少人爱而不得。
一个徐格算什么。
指间弦跳,忽的拨出一个变了调的音,乔落抬头,察觉一丝异常,有些纳闷道:“怎么了?不会真赔了吧?亏了多少?”
“说啊,亏了多少,我有钱,给你垫。”
徐格微怔的面容上慢慢露出个没心没肺的笑来,“没,赚了,挺赚的。”
“怪不得呢,每年情人节都搞什么免单活动,”乔落放下尤克里里,用手指戳戳徐格胸口,开玩笑说:“黑心老板赚大钱心虚了吧?”
徐格往旁边让了让,心口顿顿的痛,脸上还是那副没心肝的样子,挠挠头说:“嗐,就那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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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工作忙,tlu的情人节活动,乔落一次都没凑过热闹,偶尔在网上冲浪刷到tlu的消息,要么吹什么第一夜场,要么见风就是雨地说徐格又跟什么女网红最近密切往来。
乔落也就是平时嘴上损他是一头臭猪,心里知道这人也不算乱来。
女朋友基本都是好好分手,美女们回头还肯带朋友在网上给他打广告的那种,好聚好散是给他玩明白了。
今年分手加上演唱会延后,她头一次有这么闲的功夫来tlu消遣。
没提前跟徐格打招呼。
看网上说,只要带十四中老式学生证就能进去,她从家里翻出学生证,口罩帽子按得严实,赶过来凑热闹。
来得早,不然限流,估计就进不去了。
乔落按着自己的姓名栏,兴冲冲怼给门口的临时安保看自己的学生证。
穿劲酷黑衣的安保抱歉地通知她:“自带荧光棒,你没有,你看着要不在附近赶紧买一个过来,要么等明年吧。”
乔落没耽误后面的人进场,走到一旁,她只是纳闷,老学生证搞怀旧她懂,但非要自带荧光棒是什么莫名其妙的要求啊?
乔落喃喃自语:“去酒吧玩儿,还要带荧光棒,给谁打call啊真的是,当开演唱会呢。”
她耐心就那么点,估计徐格今天忙,就直接打电话给施杰。
“酒吧今天的活动我没搞明白,你出来接我走特殊通道吧,我在门口。”
施杰很快就来接她,这位安保队长面相冷话也少,个子高,近一米九的个子,在前面给她带路。
出电梯前,施杰忽然转头说:“乔小姐,我方便跟您合个照吗?”
“啊?”乔落挺吃惊,施杰怎么看都不像追星族,而且他跟徐格都多久了,以前也没有这方面的意思。
“你是我粉丝?”
施杰将手机握在手里,忽然很腼腆老实地摇头说:“我不是,我女朋友是,她朋友圈背景是跟你的合照,她让我也换。”
乔落露出那种磕到野生糖的表情,点着头,爽快答应道:“呦,还挺听女朋友的话,行啊,就在这儿拍吗?你等一下,我摘帽子弄一下头发。”
拍完照,乔落也想起来一件事。
“对了,tlu今年的情人节活动为什么要自带荧光棒啊?谁定的这个?”
施杰回答:“不是今年,每年都是,老学生证加荧光棒,不知道是谁定的要带荧光棒,从我来tlu工作第一年就是这样了。”
乔落还是没想通,身前的施杰已经替她推开门,刚刚在安全通道还闷闷顿顿的音浪像一瞬间释放出来的困兽,冲击力十足。
施杰没走多久,忽然又折回来,给了她一根荧光棒,跟她说什么要唱歌,周围太吵,乔落没听清说唱什么歌。
十二点,整个外场忽静。
刚刚那些光怪陆离的射灯也一瞬归置一旁。
一束温柔的暖色追光打到中央,凹陷的圆台缓缓上升,tlu的女驻唱抱着吉他,坐在高脚椅上,挪了挪话筒说:“哈喽,宝贝们晚上好,每年的老节目又来喽,先祝大家情人节快乐,今年你们爱的人还在你们身边吗?”
台下的声音忽然沸腾,有人放肆接吻,有人大喊不会再爱了。
情绪场合,笑和泪都在失控。
追光散去,光影随着熟悉的音乐前奏响起,变成碎星散落,乔落趴在二楼的看台,居高俯下,身边同样挤满了人。
那是她的成名作,词和曲都是她自己写的。
灵感在哪儿呢。
年少时,某个虫鸣草间的夏夜,在徐格家的后院。
她抱着自己的吉他兴冲冲跑来,一脚踢过去,仰躺着打游戏的徐格差点直接从吊床上翻下来。
粗糙的网绳剧烈晃着,游戏机猝不及防砸在脸上,痛得徐格嚎叫一声,挤眉皱眼。
他把游戏机拿起来,他操作的小人已经当场毙命,再抬头,渐渐清晰的视线里,是乔落眉飞色舞的一张漂亮脸蛋。
“快滚下来,听我唱歌,我刚刚忽然想到一段调子!太好了,我哼一哼就一气呵成,绝对好听!”
徐格把吊床让给她,自己抽个垫子,矮她一大截,盘着腿坐在旁边。
少女垂眸拨弦,带一点天然烟嗓的声音,柔柔唱着,她的音色像最干净的白纸,什么情绪都能演绎出满分来。
……
你是宵禁里最后的火焰,
总要灭,
万事总有不得成全,
落幕要说心甘情愿。
音符停止,纤细的手指从吉他上拿开,她把吉他往怀里一拢,满心期待地看着徐家院子里唯一的听众:“好听吗?”
她忽然凑得那么近,徐格只觉得后脖颈都有些僵了,他像生锈的门轴一样,吞咽口水朝后挪出几分距离,点头说:“好听好听。”
说完,宝贝游戏机被甩到旁边,徐格空出手,脆脆地拍了两下,更捧场了。
“真好听!”
不管她唱什么,这只臭猪总是说好的。
乔落不太信,斜眼打量着,有点威胁似的说:“是真心话吧?”
徐格点头:“肯定真心啊,我对你还有半点假的啊?”
那会儿真是少年心思,前一秒还在为自己的创作偷偷窃喜,感觉自己就是明日之星,后一秒叹气,立马沮丧上头。
“可是,只有你听我唱歌。”
徐格说:“那我下回喊程濯一起过来?”
乔落把吉他丢给徐格,自己往吊床上一躺,脑袋枕在手臂上。
虫鸣远远近近,头顶满天繁星。
“算了吧,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声音往下走,人像陷入一种迷茫里,“徐格,真的有人会想听我唱歌吗?真的有人会喜欢我的歌吗?”
徐格用手指自己,“我啊,我不是人吗?”
乔落躺在吊床上,闻声侧过头来,她一直骄傲至极,平时看人都有几分趾高气昂,这时明净眸子里淌着光,却只是柔柔软软地望着身边的徐格。
“只有你一个吗?”
徐格抱着她的吉他说:“肯定不止啊,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人都会爱你。”
“可是,我性格差,脾气也不温柔。”
夏夜长空,星芒灿灿,只有少年时一句笃定的应答。
“我不觉得。”
“你天生就是该被爱的人,我从小就特爱这吊床,谁碰都不行,可是你喜欢,我就愿意和你一起挤,甚至让给你也行。”
她当时一下就开心起来了。
对啊,她没有什么好担忧的。
全世界都会像徐格一样对她好,她的未来一片坦途,永远有绿灯。
她又问:“我刚刚唱的歌真的好听吗?”
徐格再次点头:“好听。”
这一次,她不用吉他伴奏,那把染着少女忧愁的嗓子,轻轻哼着那段歌词。
整个院子里都是静的。
徐格目不转睛看着她,眸光柔和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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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人声鼎沸的酒吧内场,接近情人节的零点,情话说尽,玫瑰碾作泥,现场气氛已经轰到煽情顶点。
那首她曾在徐家院子里轻轻哼唱着的《落幕》,众人合唱,无数词不达意的瞬间,终于可以在一首歌里释放解脱,声嘶力竭。
你是宵禁里最后的火焰,
总要灭,
万事总有不得成全,
落幕要说心甘情愿。
旁边的女生都哭了。
乔落看不清台上的灯光,一低头,眼里蹿出来点什么,她一抹眼角,指间沾上一点温热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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