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除夕夜,谭馥桥一带被红灯笼和串灯装点得漂漂亮亮,十几年前老城区翻新就是从这儿开始的,拆到一半的篮球场,这么多年长久的搁置着,早就成了自由活动的地方。 社区居委会抓得严,巷子里不让放烟花,每年过年大人小孩都来这儿放,哪怕空手来,看着别人放也热闹。 孟听枝本来没这个爱好。 今年年夜饭刚吃完,隔壁小莉就找过来,要拉着她一起去谭馥桥放烟花,阮美云正嫌孟听枝整天闷在家里呢,围巾手套团一团,塞孟听枝怀里,就把人推出来了。 “你跟小莉好好玩啊。” 到了谭馥桥,小莉把一大袋烟火往孟听枝怀里一塞,像个小炮弹似的冲进一头黄毛的年轻男人怀里。 刚刚在来的路上小莉已经全部交代,这是她们学校门口发廊的托尼老师,两人几面一见就爱得深沉,托尼老师就成她男朋友了。 不过这托尼老师和小莉她妈的择婿标准一毛钱的相似都无,小莉恋爱了都没敢告诉她妈。 孟听枝瞬间共情了这种“不可为母上大人知”的隐晦甜蜜,答应一个人去放这一大袋烟花,顺便替小莉放风。 旁边已经有很多人在放烟花了。 孟听枝没放过,先找了块空地,研究了一会儿使用方法,把里头方形的、锥形的,圆柱形的小烟花都拿出来,一字摆开。 头一个点燃,她退开几米,拿出手机录视频,发给微信里置顶的第一个人。 程濯看到视频,把电话打过来,问她人在哪儿?谁在带她放烟花? 孟听枝可骄傲地说:“我自己呀。” 程濯作回忆状沉吟,几秒后说:“这种危险物品上不都写了,什么…几岁以下的小朋友不可以玩吗。” 他腔调太过正经,害孟听枝反应过来自己是“小朋友”时,笑容都略显得迟钝。 她又点了一个,快速退到一边,顺着话说:“那…有大人过来陪我嘛?” 他声音有淡淡歉意,“太忙了,走不开。” 习惯了不与人深讲近况,大多数时候一言带过,简单平淡到,叫人甚至不能通过只言片语揣测他过得如何。 可不晓得为什么,在这个满城辞旧迎新的时刻,他忽然生出了倾诉欲,想跟人说一点什么。 “我堂姐,你之前见过的,她跟贺孝峥的婚事,家里有人同意有人反对。” “那你呢?” 三个字拧成一道温柔声线,通过电话撞进程濯心口。 忽的心房瘫软。 他今天这一天,真的听了太多人自以为苦口婆心、语重心长的劝告,叫他多为家里考虑,叫他顾及他外公那边的意思,叫他想想他父亲这些年的处境,叫他别辜负了他爷爷多年的教导。 恨不得叫他为着全天下,唯独没人来问问他呢?他自己有什么想法。 电话里许久没有声音。 孟听枝像被冷风吹清醒似的,倏忽间,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深问下去。 她这个人是最没有八卦心思和窥知欲的,当即便说:“是不是不方便说,那我们不聊这个了吧。” 程濯声音微哑,“不是。” 男人总在情绪无端冒起时,下意识想抽支烟平复,想起孟听枝不喜欢自己抽烟,他伸到裤兜里的手稍一顿住,又作罢。 他还保持寻物的动作,修长脖颈微折,驻在灯影边缘,隔着一间小厅就是高高低低的人声,比他还小一辈的小侄子和小侄女,正在表演心算,脆甜地报着数字,逗老爷子开心,一屋子人,都在笑。 他只有手里这支电话,显得离群。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