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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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晖打着伞,跟淋着雨的周晋珩隔着雨幕对望。

    “你跟着我干什么?”易晖问。

    一个多月,两人的对话寥寥无几,多数是周晋珩说,易晖没听见似的默不作声。

    是以这个开头再次让周晋珩惊喜万分。可又不敢唐突,那天酒后的言行举止把小傻子吓坏了,他决定以后不喝酒了,再郁闷难过也滴酒不沾。

    所有易晖不喜欢的习惯,他全部都改。

    周晋珩说:“今天没有工作。”

    莫名其妙的回答,意在引出更多的交流。伞下的易晖面无表情:“我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周晋珩淋了一路雨,吸满水的布料粘在身上,雨水顺着额前散乱的碎发往下滴,眨一下眼睛,视线都模糊了。

    他说:“下雨了。”

    易晖狠狠咬牙,像是忍受不了他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疾步向前,把手里的伞塞到周晋珩怀里,转身就走。

    周晋珩连忙接了,然后迈步跟上,握着伞柄往侧前方送,尽量不让易晖淋到雨。

    所幸离家已经不远,没走几步便到门口。

    这回是易晖先进去,他脱掉鞋子,挽起被泥水打湿的裤脚,动作有些急躁,站起来时差点撞到柜角。

    周晋珩在后面收伞,赶紧扶了一把。易晖甩开他伸过来的手,趿上拖鞋就进去了。

    好歹是安全回来了,晨起时就盘踞在心的焦虑不安总算散去几分。周晋珩在心里松了口气,望向窗外,竟有些感谢这场雨。

    因为下着雨,天气潮湿温润,跟去年这时候不一样。

    易晖进了屋子就拿着喷壶去厨房接水浇花。平时早上都是阿姨浇,今天他走得匆忙忘记了。

    那盆白雪花枝头挂着三两颗花骨朵,进入花期好几天都没开。s市的气候本就不适合养这种热带植物,易晖给它浇了很多水,那花苞沉甸甸地下坠,看着更不像打算露脸的样子。

    见易晖蹲在那儿拼命往花叶上喷水,周晋珩道:“明天我叫人重新送一盆过来,这盆有些年份了,浇水也不一定能开花。”

    易晖按喷壶的动作停住,人却还蹲在那儿。

    屋里冷气常开,进屋前易晖肩上淋了点雨,周晋珩怕他着凉,不顾自己浑身湿透,拿了毛毯过来:“先去洗澡吧,别感冒了。”

    他躬身把毯子盖在易晖身上,近看发现易晖的肩膀在发抖,好像真的冻着了。

    “冷吗?我去把空调关了。”

    周晋珩忙去找中央空调的开关,转了一大圈才在厨房旁边找到。关掉回来,看见毛毯搭在易晖脚边,走过去要给易晖再披上。

    刚捡起来,听见他在说话。

    声音微弱,像在自言自语,凑近勉强能听清几个字。

    易晖手握水壶,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盆花:“不然……眼睁睁地看着它死吗?”

    周晋珩猛地哆嗦了下,手指关节倏然一松,未曾沾染温度的毯子再次滑落在地。

    8月21日,暴雨。

    去年的今天,周晋珩22岁生日,易晖荒诞如梦的一生到此为止。

    那句“我来晚了”才是最大的讽刺。

    易晖蜷缩四肢,咬牙抵御寒冷的侵袭,身体里还是被肆虐发酵的凉气凝住血液,冻结心跳。

    既然来晚了,就不要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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