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飞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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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以为周晋珩已经走了。这个人最是没耐心,谁胆敢给他冷脸贴,他肯定甩手就走,从此再不来往。

    所以易晖今天并没有抱着寻找解决办法的心态和刘医生交流,周晋珩自以为是惯了,哪里需要他来解决?

    他暗自迷惑着,并不知道和他面对面的人同样心生疑窦。

    “我要带你回去。”周晋珩以为自己已经表达得足够明白,现下握着他的手,还是把心中所想说了出来,“我是来接你回家的。”

    易晖不解地重复:“回家?”

    周晋珩以为他动摇了,面露一丝欣喜:“对,回家,家里的画室已经布置好了,朝阳的房间,你一定喜欢。家里的玩偶也都洗干净放在床上了,你想抱哪只睡觉都行。家里还请了新的阿姨,做饭很好吃,尤其擅长做甜食,以后想吃甜的不用出门,在家里就能吃。”

    周晋珩说得急切,这让易晖找回了一点曾经的感觉。可他说出来的话易晖还是听不懂,反复提到的“家”字更让他觉得陌生,陌生到根本不该从他口中出现。

    易晖喘匀了气,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

    沉默延续了近一分钟,久到易晖以为周晋珩又在琢磨该用什么方法折磨他,他已经闭上眼睛等待了,忽而听见一声轻笑。

    “你不是?”周晋珩仿佛听到一件很好笑的事,“那你是谁?”

    易晖咬了下嘴唇:“我叫江一晖,不是你要找的……”

    下巴传来的疼痛让最后一个字消失在唇齿间,易晖被迫睁开眼,正对上周晋珩在黑夜里散发寒光的瞳仁。

    “你看着我,说你不是晖晖。”周晋珩咬牙切齿地说,“看着我,再说你不是!”

    易晖被他按住身体,扳着下巴,动弹不得,半眯着眼睛看距离他不到一公分的人,先是觉得轻松,心想这才是他,他原本就是被惯坏了的臭脾气,不可能对我这么好,接二连三的忤逆否认早就该将他激怒了。

    后来又觉得他好像疯了,变成一头喜怒无常、只会用嘶吼咆哮发泄暴躁的野兽,唯一能制住他的只有一个回答,他想听到的回答。

    可是易晖不想说出那个答案,说了就等于妥协,他就又要变回那个唯唯诺诺、畏首畏尾,只能依附于他人生活的傻子。

    老天给他一次重来的机会,不是为了看他重蹈覆辙,不是为了让他再度沦为笑柄。

    这个信念催生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强大力量在心中升腾,易晖睁大眼睛,视线与面前人的平齐,一字一句地说:“我不是你要找的灰灰……我不是。”

    即便告诉自己要忘掉,他还是清楚地记得,第一次听到周晋珩叫他“灰灰”,他就把这当作两人之间独有的称呼,就像他私底下叫他“老公”一样,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当时有多开心,现在回想就有多痛。

    “晖晖”和“灰灰”听上去没什么不同,意义却是天差地别,一个是天上皎月洒下的光辉,一个是地面徒劳翻飞的尘土。

    易晖直直看着周晋珩,用沉静无波的声音重复一遍:“我叫江一晖,不是你要找的灰灰。”

    灰灰已经死了,死在那个冷如冰窟的山间小屋里,死在他三年如一日的冷漠和轻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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