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舍利┃你想听个什么样的故事?-《贫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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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独便摇头:“没兴趣。”

    他最后一口把那剩下的药都喝干净了,然后随手将药碗放在了棋桌边上,就不再说话了。

    顾昭也不再说话了。

    他在屋里坐到了日落,天上找不到半点属于白天的亮光了,才起身离开。

    外头星辉灿烂,月凉如水。

    他一路下了台阶,回到了眼下暂住的书房之中,坐在书案的椅子后面出神。

    过一会儿通伯进来。

    顾昭听见了,也没在意,只是不知是自语还是询问一般,呢喃了一句:“心狠的人被心软的人打败征服,是不是很可笑……”

    通伯皱了眉没接话。

    他并不是空手来的,双手上捧着一直不大的紫檀木盒子,那形状没什么特别的,只是盒子通体雕刻宝相莲花纹。

    顾昭转过眼来一看,便看见了。

    他问:“哪里来的?”

    通伯将这盒子放到了顾昭的面前,也能让他看得更清楚:不仅是宝相莲花纹,在这盒子闭合的锁头上,竟是一枚方方正正的“卍”字印!

    这东西来自佛门!

    通伯道:“半个时辰前,从天机禅院送来的,指名道姓说要送给少主人。”

    顾昭看着这一枚“卍”字印,面上没了表情,连心底都是阴郁的一片,手一伸,指尖一拨,便轻易拨开了锁头,掀开了盒盖。

    躺在盒中的是一截指节大小的骨头。

    大约是时间已经太过久远了,原本的枯骨已经有了一种奇异的玉色的光泽,看着一片的莹润。

    纵使是往日从没见过,可在看见这一枚小小的枯骨的时候,顾昭便已经知道这是什么玩意儿了。

    天机禅院业塔,杀生佛舍利!

    而且,是“指名道姓”,要送到他的手中!

    这一个刹那,千万般的想法如同呼啸的巨浪从脑海深处划过,最终只留下沈独当初那一句“真较量起来,你赢不了他”疯了一般不断在耳旁回荡震颤,让他心底杀念陡起。

    书案连着那舍利盒一下被掀翻在地!

    顾昭那清朗出尘的面容上再寻不见半分的笑意,他掐了自己眉心,眼底只有一片寒霜笼罩,阴沉而阴郁。

    第95章奔赴┃整个武林,会如当年围剿武圣一般,拼尽全力,让他死在止戈碑前。

    在蓬山的第四天,沈独依旧在思考离开的方法。

    他面临的问题有三个:第一是伤势未愈,有毒在身,实力严重受损,硬闯胜算不大;第二是位于蓬山,宗门之中都是人,他一旦出现,势必招来刀剑;第三是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所以即便侥幸逃出去之后会面临怎样的情况,他一无所知。

    尤其是,他不知道善哉的消息。

    或者说,正是因为他不知道善哉的消息,才无法安然地待在蓬山,也不想安然地待在蓬山,而是迫切地计划着离开。

    首先应该养伤,其次是应该装乖,然后在这同时悄悄地注意外面的消息,看是不是能有机会接触到一点别的。

    所以这些天来,沈独开始了伪装。

    他依旧时不时针对顾昭,并不做出什么改变,只因为若装得太听话反而会引起他的怀疑;但私底下所有的药都乖乖喝了,并且运转着已经强大霸道到极致的**神诀疗伤。

    不过是三五日过去,伤势便已经好了大半。

    只是沈独也发现了一些与往常不同的情况:这几天来,顾昭也不知是在处理什么事情,出现得比较少了,且每次出现的时候,神情都不是很好。

    直觉告诉他,顾昭在考虑什么。

    第八天黄昏,顾昭又来了。

    随他一块过来的小童也将药端来了,放到了沈独的面前。

    沈独正坐在窗边上看顾昭的书,试着在棋盘上打棋谱,看了那药一眼,汤汁深褐,与往日没什么区别,可端起来一喝,便皱了眉:“换药了?”

    “换了。”

    顾昭一身青袍上看不见半点的绣纹,显得简单而写意,声音淡淡,可眉眼间只有一点若有若无的冷意。

    “喝不惯?”

    都是药,哪里有什么喝得惯的说法?

    但凡是苦的他都不惯。

    沈独又抿了一口,越尝越觉得这味道很怪,像是连整个药方都换了,便问:“换了什么?”

    “杀生佛舍利。”

    顾昭负手站在屋内,一双清明洞悉的眼底忽然闪过了许多晦暗的情绪,但转瞬唇角又弯了起来,好像浑然没有意识到这五个字带给沈独的震撼一般,照旧轻描淡写的。

    “你不如猜猜,哪里来的?”

    端着药碗的手无法控制地颤抖了一下,又颤抖了一下,带起药碗里的药水荡起一片涟漪,映皱了沈独那一张苍白没有血色的脸。

    他注视着碗中药,却觉药中全是红的。

    一片深深的赤色,好像他手里端着的不是一碗药,而是一碗血!

    杀生佛舍利能解万毒。

    这东西只有天机禅院业塔中有。

    那和尚骗了他回禅院多半便是为了此物,可如今顾昭竟然说这东西就在自己现在端着的药碗里!

    “是,是……”他的声音一下变得沙哑,又变得有些恍惚,想要说什么,又好像说出来都跟费力,“是他送来的吗?”

    “嗤。”

    顾昭见了他这失魂落魄的模样,先前挂在脸上的所有笑意,便都消失了个干净,迅速一转,就成了无限的嘲讽。

    “若我说不是呢?”

    岂料他这话说出之后,沈独就像是没听见一样,又或者是听见了也不在意,只追问他道:“他人呢?也来了蓬山吗?”

    这一刻,沈独的神情是顾昭从没见过的。

    分明并不是很高兴的神态,甚至透着几分难言的受伤与悲怆,可问出这话的时候唇边却挂笑。

    顾昭觉得,便是他吃糖的时候,都没这样好看。

    心底于是不可抑制地牵扯着痛了起来,好像胸膛上那新旧相叠的伤口又被人撕开了,让他生出一种让他反感到极点的宿命感。

    鱼与熊掌,无法得兼。

    如果他想要得到某一样东西,那么上天一定会强迫他放下另一样东西。

    面对着沈独这完全无视了他反问的提问,顾昭觉得自己该生出满腔掐死了他的杀心,可不知为什么,它们在冒出来的一瞬间便燃烧成了灰烬。

    他看了沈独很久。

    但直到他收回目光,近乎麻木冷血地从屋里走出去时,也没回答沈独的问题。

    西斜落日的余晖,透进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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