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汽水儿-《阿吱,阿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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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沣怕给谢迟惹麻烦,不便说出二人关系,“我是她救过的伤员,我找她说几句话就走。”

    护士不傻,嘴上问问,心里却猜得到他们什么关系。她没有再多问,便上二楼叫人去。

    何沣等在外头。

    谢迟是跑着出来的,他躲在暗处,朝她吹了个口哨。

    谢迟闻声看到他,快步冲了过来。

    何沣牵着她到更偏的地方。

    谢迟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的背影,始终不舍错过每一个瞬间。

    何沣停了下来,一棵大树挡住他们的身影。

    今夜上了大雾,挡住了月光,树下暗的看不清对方的脸庞。

    何沣看着她隐隐的笑容,不知道怎么开口。他手里提着肖望云的头,因为已经烂到臭不可闻了,孟沅又死活不肯走,他没办法,只好带给谢迟处理掉。

    可一看见她,何沣就后悔了,战场见惯头颅残肢,多的是身体异处的战友,他已经看到麻木了。可谢迟终究是女人家,不该让她承受这种事情,应该随便找个地方埋掉的。

    “你在想什么?”谢迟看向他手里提着的东西,“这是什么?”她嗅嗅鼻子,“这么臭。”

    何沣背过手去,“我要跟你说个事情。”

    “什么事?”

    “就是……”何沣将她搂入怀中,“阿吱。”

    “怎么了呀?”

    “那个姓肖的死了。”

    忽然的沉默,让他有些心慌。

    “阿吱。”

    谢迟忽然推开他,抢走他手里的包裹。

    何沣按住她拆包裹的手,“别看。”

    谢迟手微颤着,“这是什么?”

    “他的头。”

    谢迟微微踉跄了一下,何沣摁住她的肩,“孟沅说阿如知道身体埋在什么地方,让你去找他。”

    “噢,好。”她极力克制着自己,不想在这个时候,在他的面前情绪崩溃,“孟沅呢?她还好?”

    “她没事,就是受了刺激一时不肯回安全区,实在不行明晚我把她敲晕了送过来。”

    “肖望云怎么死的?”

    “孟沅说是为了救她,被鬼子砍了。”

    “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应该有好几天了。”

    谢迟紧抱着包裹,闻到了巨大的腐臭味。

    何沣见她愣神,捧住她的脸,“阿吱,阿吱。”

    谢迟看向他。

    “让他入土为安,然后放在心里,别冲动,别乱来,好吗?”

    她点点头。

    “你在里面救人,外面的事交给我,好吗?”

    她点点头。

    “不仅是一个人的生命,几十万的血海深仇,我们慢慢报,不着急,好吗?”

    她点点头。

    “你在听我说话吗?”

    “在听。”

    何沣抚上她的脸,“对不起。”

    谢迟抬起手臂扣住他的脖子,“我没事的,你不要担心,我在医院这么久,见惯了各种画面,我能控制好情绪。”

    “好。”

    谢迟仰着脸,快速地眨眼,试图咽下呼之欲出的眼泪,她吻了吻他的脖子,转移注意,“你怎么样?需不需要药?”

    “还没用完。”

    “鬼子最近经常巡查,说失踪很多日本兵,尸体处理好了吗?”

    “放心吧,没有痕迹。”

    “弹药够不够?”

    “够。”

    谢迟冷静下来,松开他,露出微微的笑,“你在外面万事小心,保护好自己,我们一起好好活下去。”

    何沣轻吻她的额角,“好。”

    ……

    天微亮,谢迟就去找阿如。难民太多,找起来十分麻烦,好在她认识管理人员,没有浪费多少时间,很快带她找到人。

    阿如一见她抱着就哭,什么话也不说,嚎啕不停。

    谢迟没敢用铁锹,怕伤到肖望云的身体,就用个小铲子慢慢刨土,尸体埋的不深,很快就见到人皮了。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谢迟再也绷不住了,扔掉铲子跪了下去,用手往外挖土。阿如哭的满脸都是泪,跪在旁边帮她一起抓。

    何沣一直在远处默默看着她,他怕谢迟受不了这刺激,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来。

    看到她不停地用手抓土,仿佛有只利爪在挠他的心。人间情爱,不止有爱情。何沣并没有半分吃醋,被心疼、痛恨、屈辱包裹着,却只能无可奈何地远远看着她,什么也做不了。

    他悔恨交加,重重地锤了自己一拳。

    谢迟看着肖望云光-裸的上身,“他的衣服呢?”

    阿如呜咽着,话也说不清,“被被……被日本兵……抢走,抢走了……还有手…手表…和其他东西…全全被抢走了。”

    谢迟紧摁着额头,控制住情绪,“你去找套衣服来,大点的,他个子高。”

    阿如跌跌爬爬地起身离开。

    谢迟解开包裹,看着里头的头颅,已经干瘪腐烂到不像他了。

    她小心捧着,将他放到脖子上拼好。

    肖望云还睁着眼。

    谢迟觉得他仿佛还在看着自己。她合上他的双眼,不一会,眼皮又抬了上来,怎么也合不上。

    她不停地试着,竟将他腐烂的眼皮搓了下来。

    阿如抱着衣服过来,只见谢迟低着头,肩膀不停地颤抖着。她缓缓走过去,看到谢迟捂着脸,哭的难以自制。

    “姐。”

    阿如似乎能听见她牙齿因颤抖而碰撞的声音,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从未见过谢迟这个样子。在她的记忆里,老板总是冷静、理智、淡漠,甚至有点儿无情。

    “阿如。”

    阿如立马答应,“欸。”

    谢迟抬起脸,阿如这才看到她咬的自己嘴唇都流血了,“姐,你的嘴。”

    谢迟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擦去了眼泪,冷静道:“你帮他穿好衣服,我见不得这个样子。”

    阿如点头,“好。”

    谢迟背过身去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的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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