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四月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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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来觉得……生活真特么艰辛啊。

    岑今看他。

    卫来希望她别说话。

    知情识趣的就别说话,给人留点面子是一种美德。

    那人大踏步上来:“圣诞树?”

    是个机场杂工,穿工装,提放拖把的工桶,五大三粗,头发支楞着,人也像二愣子。

    “说是黑头发男人,叫圣诞树,身边还带个女的,是你吗?叫你怎么不答应呢。”

    然后一巴掌把一个信封拍进他怀里:“你的票。”

    提桶走的时候,嘴里嘟嘟嚷嚷,好像是说他“傻”,“叫半天都不答应”,“呆子”。

    卫来尽量不看岑今,面色镇定,抽出机票查验。

    岑今还在看他。

    卫来希望她别说话。

    事与愿违。

    “安排的‘合情合理’,就是吼啊?”

    当然不是,你可以把烧人衣服说成“了断”,我也可以把麋鹿的安排说成是出其不意、反其道而行之……

    “那走吧。”

    她没给他再说的机会,转身向候机楼里走,进门的刹那,右臂高高扬起,手指向内招了招。

    像召唤、引领,还像骑在猪上,振臂一呼……

    卫来觉得这个比喻很恰当,损人损的无声无息,春风化雨。

    他把肩上的包带上挪,心情愉悦地跟上去。

    不对,他忽然停了一下。

    振臂一呼,骑的是猪,引领的好像……也是吧?

    ——

    安检和通关都顺利,唯一让卫来有微词的是机票:红眼航班。

    不过转念一想,要飞近20个小时,总会有一段是夜航,再说了,沙特人够大方,出的票座是头等舱。

    唯一剩下的,就是等登机了。

    做保镖的,最难熬就是陪等,你又不能总跟客户聊天——人家会嫌你烦。

    再说了,岑今也不跟他聊天,她自己有消遣,画纸和笔拿出来,勾勾描描,眼皮都不带抬一下。

    卫来一心两用,观察四周,也看她画画。

    没什么危险,也许一切都如他所料,威胁岑今的只是变态的跟踪者。

    她打的线稿,渐出轮廓,似乎是一所小学校,有操场,旗杆,杆顶有旗。

    操场上三五成群的人,生火做饭,烟气升到半天,和阴云接在了一起。

    学校的铁门后,堵着床、课桌、石头、还有卡车。

    正看得有趣,忽然有笑声,混着行李箱滑轮的滚音,还有听不懂的语言,从头等舱候机室的门口经过。

    卫来觉得很正常,国际机场,南腔北调。

    但岑今的笔忽然顿了一下:她用的铅笔,笔势流畅,骤然一顿,那一处的墨痕深过周围,尤其显眼。

    卫来不动声色,目光掠向刚刚经过的乘客。

    是一大家,有小孩,也有大人,厚外套下露出长袍的边角,颜色鲜艳,其中有个小姑娘,结一头小脏辫,辫尾绑着彩色珠子,脑袋晃起来哗啦响。

    卫来收回目光:“航班是往喀土穆去的,机上应该不少非洲乘客。”

    岑今没说话,过了会,她继续画画。

    只是不管再怎么勾勒,画面多么精细,那个铅笔的顿痕,始终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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