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大结局-《我总在春天想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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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仲夏:“……”

    出了小区门,上了停在外面车位的车。

    副驾上的俞仲夏扣安全带,扣了半天都没扣好,他手抖得厉害,总也对不上那插口。

    费辛:“……十五,没事吧?”

    俞仲夏低着头:“没……有,有事。”

    费辛抬手轻按在他后脑勺的柔软头发上,说:“跟我说啊。”

    俞仲夏:“……”

    卓云交通意外被撞伤腰那一年,是俞仲夏12岁的冬天。

    几个月前,他刚刚经历小升初考试,和俞季阳成绩差不多,划片没划在一个区里,上了两所不同的重点初中。

    为了庆祝,暑假里他带俞季阳去游乐场玩了一天,还给弟弟买了好吃的好玩的。

    晚上回到家,俞季阳就挨了揍,他哭着跑出来,用公用电话给哥哥打电话。

    俞仲夏把他带回了家,那是他第一次来爸爸的家,被哥哥漂亮的房间和无数的玩具零食震撼到说不出话。

    俞仲夏卷起弟弟的袖子和裤管,看到胳膊上和腿上被抽出来的淤痕,做了一个决定。

    他等俞明下班,鼓足勇气向爸爸提出,他要和弟弟置换,让他去妈妈那里生活,让弟弟来这边。

    俞明拒绝了他,并马上开车把俞季阳送了回去。

    俞仲夏在车后追了好远,一直到追不上,绝望地坐在路边,看着车来车往。

    俞仲夏道:“我当时想,如果来一辆车,把我撞死就好了。”

    费辛:“……”

    俞仲夏:“那样只剩下俞季阳,妈妈也许会看在我已经死了的份上,对他好一点,爸爸也许会阻止妈妈继续虐待他。”

    费辛:“……后来呢?”

    俞仲夏:“后来我也没敢走到马路中央,我怕疼,也怕我死了再也没人保护弟弟,我不能太乐观,把自己想的太重要。我爸根本不在意我,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个沉默寡言的中学生,我死了,没准他还暗自高兴不用再管我这个拖油瓶了。”

    费辛:“你爸……他真是个丁克吗?”

    俞仲夏:“他是个懦夫,既想丁克,又想在普世价值观里生存,不想被别人当异类,口口声声说他是被我妈道德绑架才做了爸爸,可既然他从始至终都不想要孩子,从一开始就该找我后妈那样志同道合的老婆,他还很爱讲道理,教我怎么为人处世,我每次听他说那些话,心里都想你可闭嘴吧像你这样做人还不如学我妈当个暴力狂。”

    费辛:“那你真的不像他,你有一颗赤诚之心。”

    俞仲夏:“我没有。我以前还老是瞧不起我弟弟,嫌他娘唧唧,嫌他土气。”

    费辛:“我小学初中的时候,也会瞧不起班里成绩差的同学,觉得他们好笨。长大几岁才不那样了,‘当你想批评人时,记住并不是世界上所有人都和你有一样的条件’。”

    俞仲夏:“对。”

    费辛:“你跟我说过,就是那次以后,你再也哭不出来了。”

    俞仲夏:“可能是把哪个零配件给哭坏了。”

    费辛:“你妈说对你诉苦,你不哭,还冲她怪笑。”

    俞仲夏:“我不记得我笑没笑,我只记得她那天很生气,一直骂我,我去的时候还给她买了个护腰,也被她剪了。”

    费辛:“……”

    卓云眼里的“怪笑”,也许只是俞仲夏因为想哭而哭不出来的纠结。

    费辛:“为什么刚才不让告诉她真相?”

    俞仲夏:“这真相不重要,她是真的恨我,不是只为了那一件事。离婚的时候我没选她,这些年里我爸越过越好,升职当了主任还是副台长,娶了情投意合的漂亮老婆,买了新房子新车,每次她都会发火,我爸又不见她,她就只能恨我……我知道,我都知道,我早就知道。”

    费辛轻抚他头发,说:“要抱抱吗?”

    俞仲夏还低着头:“不要,我没有难过。”

    费辛忽然意识到什么,掰着他的脸抬起来,手指感到了湿意。

    俞仲夏满脸是泪。

    先前他还一直忍着,被费辛看到时,他崩了,嚎啕大哭起来。

    费辛:“……”

    俞仲夏说着不要抱抱,自己蹭过来,把眼泪鼻涕全蹭在费辛肩上,哭得直抽抽。

    费辛揽着他的背,道:“好了好了,留着点泪,别一下哭完了又没了。”

    俞仲夏:“我哭得眼睛有点疼。”

    费辛:“不要哭了,给我看看眼睛。”

    俞仲夏伏在他胸口不起来,呜呜咽咽地说:“我以为从来没有人在乎我,我弟讨厌我,我妈当我是空气。”

    费辛:“结果呢?”

    俞仲夏:“我弟说我是他最爱的哥哥,我妈是因为得不到我的爱才那样对我。”

    费辛:“……”

    俞仲夏:“我今天真的太牛逼了……我的眼睛又酸又疼。”

    费辛:“别再哭了,我得带你去医院。”

    俞仲夏起身抹眼睛:“好了好了,不用去医院,马上就哭完了。”

    费辛:“没事,咱们医院有人。”

    俞仲夏想起费文谦和辛丽萍,又边哭边笑:“费老师,我真的没难过,我已经有家人了,我有了。”

    费辛:“傻瓜,你当然有,我们都很爱你。”

    俞仲夏的情绪迸发,并不是因为终于理解了妈妈和弟弟。

    是他与这许多年里孤独纠结的自己,和解了。

    他一直有被俞季阳喜欢,也有被卓云放在心里,他交付出去的真心,得到过回应,即使那回应渺小如萤火,也总算不曾被辜负。

    在费辛看来,俞仲夏于某种意义上,内心强悍到可怕。

    他是当之无愧的俞特帕克,始终保有着坚定的正义感,为被偷窥的女同学仗义执言,顶着校霸虚名从没真的欺辱身边人,当有弱势同学例如江楚被旁人欺凌,他还会挺身而出。

    他爱看书,爱思考,他热爱自己,充满自信,他爱家人,想做全世界最好的哥哥,他爱朋友,对真心交往的所有人大方而真诚。

    而从今天起,他会摆脱成长期留下的那些阴霾,他会更加坦荡地热爱这个世界,他会涅槃重生,更勇敢无畏地绽放一切可能。

    俞仲夏:“我饿了,想吃饭。”

    费辛:“眼睛还疼吗?”

    俞仲夏:“不了。”

    他翻开遮阳板的镜子,借着路灯的光线照了照,自恋道:“我真是带雨梨花,脸蛋天才,芳心纵火犯,我哭过以后也太美了叭。”

    费辛:“……”

    俞仲夏仔细看他,道:“你不是也哭了吧?”

    刚才被勾得眼睛也像进砖头的费辛万分后悔,踩油门,说:“我就多余掉这两滴泪。”

    俞仲夏捏他的耳垂,说:“你是我的傻白甜老攻。”

    费辛道:“老攻有点失望呢。”

    俞仲夏:“失望什么?”

    费辛:“以为你这不会哭的毛病,会被我治好,没想到……”

    俞仲夏奇道:“你怎么治好我?”

    费辛:“就……”

    俞仲夏悟了,震惊:“辛辛你下流!”

    费辛不太好意思地承认自己的幻想,道:“是是是,你最纯洁了,行吧。”

    俞仲夏:“你能更下流一点吗?”

    费辛:“不能,我的纯情人设稳如狗。饿了吗?带你吃素菜馆去。”

    俞仲夏一语双关:“我想吃肉。”

    费辛这男的冷酷无情还很帅:“可以,等考上大学,让你吃个够。”

    暑假前,高二期末考,俞仲夏的分数在特长生中第一名,吊车尾排在了全年级前五十。

    把班主任薛老师惊得联系了家长,问要不要考虑转文化生,这分数即使不走特长生,努把力,冲刺顶级院校也很有希望。

    俞明这人最有意思的地方是,他告别第一次婚姻后,彻底放飞自我,也算是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一方面他相当没有给人当爹的自觉,另一方面他也不像其他爹那样或多或少会把孩子当自己的所有物。

    他不,他认为他和俞仲夏互相不属于对方,将来俞仲夏到了工作的年纪,他们老死不相往来都可以。

    于是他问俞仲夏自己的意见,并说:“你的人生你自己拿主意,将来能对自己负责就行。”

    俞仲夏:“好的,我还是想学播音主持,而且我还想……”

    暑假里,费辛和俞仲夏去江浙沪玩了一圈,看了俞仲夏心心念念的万国建筑群,还看了苏州园林,拜谒了中山陵,游了西子湖畔。

    旅行中途,晚上在酒店和费家父母视频。

    费文谦冲儿子眨眼:“注意安全,别太过分。”

    费辛:“……”

    俞仲夏屡屡色诱未果,愤愤告状:“叔叔!费老师不……”不睡我!他不睡我!

    被费辛捂住嘴巴不让他说。

    出去玩了半个月,连辛丽萍都以为他俩一定会发生什么。

    结果俩人纯洁地去,又纯洁地回来了。

    俞仲夏:呵呵,不想说话。

    时间向前奔跑,费辛越来越颓。

    他以为自己不会像俞仲夏那样在意异地恋这种事,毕竟他是个很有定力的大人了嘛。

    可是他这大人居然好在意。

    离分别越近,他越受不了,最后和俞仲夏的每次约会,到分开前几乎都要哭唧唧。

    搞得俞仲夏还要反过来哄他。

    费辛:“你不是最害怕异地恋了吗?为什么看你像没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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