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30】-《龙骨焚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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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炼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长长吁了口气:“这彭一,也是心思用尽,把况祖的死利用到极点了。”
一个“死了”的况祖帮他设密门、挖密道,然后又帮他金蝉脱壳,人力、技能包括尸体,都被他压榨了个干净。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这么说,死的是况祖?美盈的祖上,其实是彭一?”
神棍摇头叹气:“没有,这套计划行进到最后,放弃了。因为彭一发现,有个漏洞他没想到。”
“密道工程太慢了,按照进度,至少也得一两个月,但是,九曲回肠,最多几天,就会完工了,也就是说,大限到时,密道还没挖完。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曾经聊过,说人死的时候,意识没那么快消亡,所以要做头七?”
彭一是有“神魂入水精”的资格的,昆仑工程地每天都会核查人数,人一死,尸体必然很快会被找到,到时候,况祖被当成彭一入了水精,还不瞬间露馅?再把什么都给招了……
届时,移花接木、接过况祖的凿铲继续挖密道的彭一,密道还没挖上两米,就会被揪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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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炼把自己代入彭一的境地想了想,还真是一筹莫展:既要逃走,又要逃得不引起注意、不招来怀疑,这也太……
过了会,他厚着脸皮当伸手党:“那他……到底是怎么弄的?”
神棍回答:“彭一最后想明白了,他出不去,但况祖能出去的概率却很大。与其浪费时间在那琢磨自己,不如好好想想怎么从况祖这头入手。”
说到这儿,他忽然转了话题:“小炼炼,我有没有跟你讲过,九铃盛家有一个法子,叫做‘蝶变’?”
江炼点了点头。
有印象,具体来说,是一种“融血换血”,某个人,即便不是盛家人,把她体内的血换成了盛家人的,她也有可能生出有掌铃能力的盛家后代。
只不过,行“蝶变”的当事人,往往活不久、死得也会很痛苦,神棍在有雾镇大宅的那个室友石嘉信,他曾经的女朋友尤思,就是因为被行蝶变,年纪轻轻撒手人寰,石嘉信为此一夜白头,终身痛悔,至今仍活得如同行尸槁木。
神棍说:“彭一没有出去,他让况祖带出去的,是从自己伤疤中取出的、落过咒的血和那口箱子,山肠收起之后,石蝗就会放出,彭一饲养过石蝗,他的血能帮况祖躲过石蝗的威胁。”
“这两样东西,都送到彭氏族落去——况祖虽然当过叛徒,不足以托付大事,但彭一觉得,自己救了他的命,让他帮这点忙,还是可行的。”
江炼心中一动:“你刚刚讲‘蝶变’,彭一让况祖带自己的血出去,不会也是想让家人帮他融血吧?”
神棍没正面回答:“小炼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去三江源的路上,翻看关于彭祖的书,当时你说,彭祖有那么多儿子,都是亲儿子,完全没继承到他的能力,还说,彭祖家族繁衍到现在,得是一个巨大的家族,规模不输山鬼水鬼。”
有吗?江炼早忘了。
神棍说得很慢,眼神里带些许恍惚:“当时的神族,按支系来说,没有几十支,也有上百,各家应该都有些特殊的能力,但后来,说成普通人就成普通人了,能力也消失了。”
“可是,为什么,山鬼、水鬼、九铃盛家,乃至况家的能力没有消失呢?每代总会有那么几个,你觉得,他们的共同点在哪里?”
江炼说不上来,他觉得,今天的自己是有点笨:“共同点是……都追随了蚩尤?”
神棍叹了口气,都懒得鄙视他了:“你不觉得,他们是因为,都有某些特殊的物件吗,山胆其实跟山鬼的关系不大,只是在他们那儿收藏而已,所以我之前开口,让大姑婆把山胆交给我处理,她犹豫得很,我也就没明说——山鬼有的,其实是金铃;盛家的,是九铃;水鬼的,是水精;而况家的,是箱子。这些家族,伴着这些物件代代繁衍,物件的存在,催生了他们天赋异禀的能力,有了这种能力,又能反过来使用这些物件。”
让神棍这么一说,还真是“共同点”,江炼心跳得厉害:“那……物件的销毁,会使得他们的这种能力,也就此消失?”
神棍没承认,也没否认:“现在,再回到我身上,古早时候,都是多生多育的,彭氏家族繁衍到现在,得是一个巨大的家族,规模不输山鬼水鬼——如果确实有这么一个家族呢?”
“彭家具体是怎么融血的,我收到的讯息里没说,不过同族同姓融血,跟盛家那种伤天害理的操作应该不一样:和彭一融血的那个人,渐渐开枝散叶,子嗣繁衍,和山鬼、水鬼、盛家一样,他的每一代,也许都会有一个或者几个特殊的人,这些人生来就有执念,对怪异诡谲的事儿有浓厚的兴趣,要去追索一些东西,不死不休。”
江炼的头皮发麻:“你是说你吗?”
神棍的目光有些涣散,看向车前不知几许远处:“也许这样的人,生下来就有些怪异,会被遗弃,又也许只是我在特殊的年代被遗弃了——他们拥有的物件,就是‘s’形胎记里那下了咒的血,所以生来带着彭一那使命未完的执念,时机合适的话,就会慢慢激活记忆,如果真是这样,小炼炼,过往的千百年里,每一代都有这么几个神棍,在不断探寻访求,也许现在,这世上,就不止一个神棍。”
每一代都有神棍,这一代,不止一个神棍,他们在不同的时空里,有着同一个执念,向着同一个目标进发,如同爬同一座山,但因着际遇不同,有人始终不得其门而入,有人爬到了山脚,有人攀到了半腰。
江炼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些神棍,应该……都长得不一样吧?”
要是都一样,顶着同一张脸,想想真是怪渗人的。
这话成功阻断了神棍的幽古之慨,他没好气:“当然不一样,山鬼水鬼包括盛家的女儿,还不是一人一个模样?只不过,也许是天注定,我长得最像彭一,我也是众多人里,最接近真相的那个。”
此时,再回顾之前,一切历历,忽然就多了点宿命的意味:“时间隔得太久了,那些记忆越埋越深,有时终其一生都不会苏醒,只在特定的时候才能激活。现在想想,彭一当时最大的执念,是始终找不到山胆,而山胆又偏偏最重要,是个关键词。”
江炼心头一凛,险些叫出声来:“你当时,好像就是在营业厅……听到‘山胆’两个字,一下子跟上了七姑婆,然后又梦见了箱子……”
神棍感慨:“是啊,然后就这么一路走到了现在。我连彭一没去过的地方都去了,湘西的悬胆峰林、广西的凤凰眼,最后是昆仑的九曲回肠。”
说到这儿,他重新拉起衣服,露出被绷布遮盖的肚腹:“那些人,没找到箱子也就算了,找到了,还以血开箱了,就再也不能停下,你不是问我焚箱的动机在哪吗,就在这了,这就是他在血里落下的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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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白了,还真是个漫长的故事,往外看,夜色似乎都有些稀薄了。
又有辆车过路,是辆物流车,车厢里,大概无数快递,司机看到这辆车一直停靠路边,许是有些奇怪,放缓车速,揿下车窗向这头喊话:“朋友,是抛锚了吗?要帮忙不?”
江炼也揿下车窗,朝那头摆手:“谢啦,聊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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