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6】-《龙骨焚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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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炼能理解神棍的困惑,甚至能隐约嗅到这困惑里带沉沉压力。
因为从他一连串的梦境来看:神棍,抑或神棍的祖上,当年扮演的角色,似乎不是那么伟光正。
尤其是,在这梦里,神棍有被剖腹抽肠的记忆,什么人会遭此酷刑?江炼觉得,诸如“奸细”、“叛徒”的字眼,已然呼之欲出。而且,神棍成年之后,肚腹长出的那条像是被抻长的“s”形的胎记,实在也太像剖腹之后的伤口了。
还有,阎罗体内的那个人,曾诡异地表示“认识神棍”,并画了一张似乎是两个人交递箱子的图,也许再现的,就是当年偷箱子的事儿。
江炼笑笑:“你是什么角色,迟早会水落石出,但是,用不着为这个有压力——祸不及子孙,事情都过去多少代了?况家的祖上,还是背叛者呢,难道现在要美盈去赎罪?”
甚至还有山鬼、水鬼的祖上,看起来,都是偷窃窝赃这一派的。
神棍没吭声。
祸不及子孙是真的,但万事有因果,子孙说不定会被很久之前种下的因连累:况美盈身上的病,还有水鬼遭的殃,难道是现世报应?还不是为很久很久之前、某些人的所作所为买单么。
***
早饭过后,江炼见到了昆仑归山筑这头给他安排的对接人。
是个年轻姑娘,跟况美盈差不多大,长得很秀气,白皙甜美,不像西北佳丽,倒像江南美人,名字也好听,叫陶恬。
况美盈和她,几乎是一见如故,聊了没几句就已投缘得不行,话题甚至一度延伸到了日常穿戴、粉底色号。
江炼却有点不自在,一直以来,他接触到的山鬼,例如柳冠国、邱栋、路三明、貔貅等等,都是男人,同性打起交道来比较不受拘束,而且,昨晚接机,明明是个年轻小伙子,怎么今天就换了呢?
但他也不好说什么:安排专人跟你对接,已经不错了,你还挑什么男女肥瘦?
陶恬给他带来了昆仑山的山谱打印版,一看数据标注,江炼就知道之前那什么“神棍当探针,美盈做辅助”的想法有多么不切实际了。
昆仑山是个大山系,西起帕米尔高原,横贯新疆、西藏,延伸至青海,全长差不多在2500公里,总面积在50多万平方公里,这还没算高度——人家平均海拔五六千米,很多区域怕是亘古以来无人涉足。
这么大的面积,靠神棍这根时灵时不灵的探针,得探上好几年吧?而且,别说况美盈那小身板了,她就是辆血车,那血也不够洒的啊。
江炼头大如斗,对着山谱沉默良久。
陶恬不明就里,还在认真地给他介绍情况,她指向一处打红点的地标:“这是万烽火那头提供的,七十年代时,见到段太婆的地点,但这个地点,对我们来说,没什么实际意义,因为你根本不知道,段太婆循着那个方向,是走了几公里、几十公里,还是几百公里。”
“目前,我们的重点还是昆仑山的青海段,重中之重是三江源那一带,前期进山人员两百名,都来自昆仑山的大归山筑——你别看两百好像挺多,一旦散布开,少得可怜,加上高海拔地区行动不便,四姑婆还在考虑,要不要再加人。”
“我是负责你们这条线的,四姑婆说你们也在找东西,让我少问多做事,全力配合,你看,你们是想从哪儿开始找?确定了之后我安排调度,最早明天就能出发。今天剩下的时间,我建议你们补充点装备,主要是衣服鞋帽什么的,西宁还是夏秋,昆仑山可是早就入冬了。”
江炼沉吟了一会,指向三江源:“我们也从这儿开始吧。”
想了想,又问陶恬:“会和四姑婆碰面吗?”
陶恬点头:“大家都在那一带,就算没碰上,车子过去,你总得打声招呼吧,神先生是孟小姐的三重莲瓣,四姑婆还惦记着见一见呢。”
江炼犹豫了一下:“四姑婆这人,好相处吗?”
陶恬嫣然一笑:“好相处,四姑婆这人,对谁都是笑咪咪的,从来没听她说过一句重话。”
说到这儿,压低声音:“但我们私底下都叫她‘笑面虎’,她是那种,和你笑过,刚转脸就能治你的人,你得小心点。”
说到这儿,脸颊泛红,似是为自己说了姑婆的小话而不好意思,眼睛左瞟右瞥的,很是可爱。
江炼笑了笑,说:“谢谢你了。”
送走陶恬之后,他仰躺进沙发里,双手捂脸,长叹一口气。
孟千姿,怎么会有七个妈这么多啊?
再不入长辈眼的毛脚女婿,也最多就挨一个妈削,他倒好,一个接一个的,要是七份荣宠也就算了,这摆明了,是七种花刀啊。
***
这一天过得闲适,主要是购买衣物,江炼原本想把神棍那一份给包了,哪知人家有山户一力承办。
三重莲瓣,果然待遇不同。
到了晚上,况美盈又拉几个人去夜市,她昨天已经逛完一趟了,兴致不减,极力向江炼和神棍推荐,说起好吃的来如数家珍,就跟那夜市是她家开的似的。
神棍很有兴趣,他十多年前来过这儿,也逛过夜市,很想故地重游一番,江炼却推说有事,只是不去。
况美盈最喜欢一大拨人热热闹闹的,江炼不去,热闹就减了1/4,她嘟了嘴,说他:“你最扫兴了。”
……
江炼其实是跟孟千姿约好了要视频。
头一次约,还有点放不开,委婉地说是跟神棍又理出些头绪来,要给她讲讲,以免她缺课太多。
看来即便确定了关系,也势必有一个从装模作样到没脸没皮的过程。
回到房里,江炼购物包袋一放,先给孟千姿发微信:“现在空吗?我打过去?”
孟千姿回他:“批准。”
批准什么批准?这什么态度!
江炼觉得不能太纵容她,于是摒了不打,摒了足有一分钟,才拨过去。
屏幕上,孟千姿正倚坐在大床上,穿缎面短袖的家居服,长发披落,带微微卷儿。
孟千姿其实不是卷发,这势必是辛辞手笔。
再仔细看,她其实是画了淡妆的,嘴唇上泛微微釉光,江炼喉头微干,很想去吻,鞭长莫及。
她还假模假样了一番,问他:“我是不是气色很差?唉,躺着养病,真的是,蓬头垢面的,头都没洗。”
这要是人在跟前,江炼真想上手掐她,从前他觉得,有电话、有视频,跟见面也差不多,现在知道是自己浅薄了,对有些人,你永远不满足于只听见声音和看见画面。
他想念她的气息,想念手指绕进她发间时的柔韧丝滑,也想念拥她在怀时,那种温软、自然和熟稔。
所以他不戳破她,也不顺着套路让她得意,只笑着看她,问她:“伤好点了?”
“这才几天,哪里就好了,出入还都是轮椅呢。你呢,你们要进山了?”
江炼点头:“进山碰碰运气吧,总不能干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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