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图灵密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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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和的母舅家既不喜欢现代信息科技,更不喜欢闻元恺。手工打造才是世界的珍宝,手工打造才是上帝赋予人的高贵品德所谓人工智能,那是篡夺造物主的权限,是要让人世间乱套的是要遭天谴被雷劈的

    天和报专业的时候,母舅家还把闻天岳叫上门去,耳提面命了一番,天和必须学戏剧文学,要么学音乐与绘画,巴洛克风格尚未有继承人,维多利亚时代已死,不想着继承伟大的艺术,虔诚供奉人类唯一的真神缪斯,哪有学什么计算机的道理

    一技之长请让上帝的归上帝,中产阶级的归中产阶级,谁也别想把两百年传承的手工成衣品牌装上流水线,要这么做,必须先从外公的尸体上迈过去。

    最后当然又是闻天岳出面,替弟弟开罪了外公,最后外公一句恶狠狠的诅咒“你的公司一定会倒闭,到时候也别想从我这里挖到一个子儿。”天和也相信德国那边早就收到了ee的破产消息,正在朝上帝祷告,这家公司千万别像基督一样从坟墓里突然爬出来,这样外公就终于可以免去被作坊现代化所支配的恐惧了。

    “最重要的一点是,”天和解开安全带,提着西装,说,“外公家没多少钱,老人家不容易,还是让他安享晚年吧。”

    做成衣的作坊式公司有钱有名气,却受生产规模所限利润不算太高。一大家子人,各种排场与开销占去了大部分,母舅家要拿出十四亿也着实肉痛。外公的财富都体现在了大量的黄金制品、古董以及艺术品上,这些东西外公爱了一辈子,再拿去拍卖,实在让天和于心不忍。

    “人类的情感很复杂。”普罗说。

    “所以我时刻铭记着不要把自己的感受看得太重要。”天和下车,提着衣服上关越公司,答道,“破产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事,但在大洋彼岸的慕尼黑,也只是一个私奔女婿家的新闻而已。听说外公为了庆祝ee破产,还特地召开了一个规模盛大的舞会,邀请了不少当地的社会名流来参加你好,我找关总,有预约。”

    前台又看见了天和,好奇地打量他手里的衣服。

    天和说“给他送衣服来了。”

    前台让天和稍等,通知了行政,行政赶紧给当投资经理的老公发消息,此时关越正一边粘航模,一边与印度开视频会议。财务长则坐在一旁,替关越做记录。

    “有人给关总送衣服。”

    经理躬身递给关越便笺有人送衣服来了,在会客室里。

    关越“”

    关越回家时,老妈按着他给他做了几套衣服,家里的审美关越一直不喜欢,总觉得过于老气,做完衣服后,关越随便找了个借口提前走了。没想到还这么锲而不舍,把衣服送到公司里来,于是他把便笺随手折成条,扔进垃圾桶里。

    “等着。”关越说。

    天和在会客室里百无聊赖地等着,翻了下架子里的几本金融业界杂志。

    今年四月刊,封面人物关越。青松资本全球执行合伙人,中国大陆分部ceo。

    关越戴着天和送他的表,一身休闲西装,坐在高脚椅上,现出一贯以来那高深莫测的表情,注视摄影镜头。他穿着春季hhuntsan定制纯羊毛精纺休闲西装、佰鲁提牛津皮鞋,眉如刀锋,眼神凌利。一脚蹬地,一脚踩着椅腿栏,手腕微抬,现出“圆桌骑士”腕表。

    “哈哈哈哈,普罗快看我发现了什么”天和差点笑岔了气,翻开杂志,里面是关越的一张大幅写真,天和念道,“沉默是金,资本的弄潮儿,明星合伙人,巨商家族嫡系继承者,青松资本中国总裁,关越专访。哈哈哈哈哈”

    天和看见关越的专访,笑得肚子都疼了,好半晌才缓过来,开始念杂志。

    “我们终于请到了关总裁来做这一期专访”

    普罗“这本杂志相对来说较为高端,天岳也上过封面。”

    天和饶有趣味道“记者问,业界都说,您在十六岁便完成了高中学业,提前从伊顿公学毕业,进入牛津大学学习至为顶尖的e学科,成功地取得了硕士学位,并前往华尔街的顶级投行实习,最后选择回到祖国,国内外的资本环境对于您来说有什么不同呢可否简单朝我们说说关越,没有。。”

    “哈哈哈哈哈哈”天和笑得歪在沙发上,捧着杂志念道,“记者问,都说您从小接触金融与通商,家族经营着山西最大的造纸公司,晋商这个行业,也有着非常悠久的历史传统了,在您的成长过程里,这种浓厚的人文氛围,是否对您在硕士毕业后进入金融领域,有着脱不开的影响呢关越,是的。。”

    “我看这个记者是黑吧”

    天和翻阅杂志里的五页专访,里面全是记者长篇大论地介绍关越,提出问题后,关越的回答几乎清一色“是的”“没有”,就像讲相声的捧哏。就连今年的股市与金融市场分析,关越也只说了三个字“不看好”。

    最后记者还问“促使您从康斯坦利跳槽到青松资本,放弃英籍、回到祖国,力排众议对青松中国进行改组,并建立起如今的团队的动机是什么”

    关越“我是中国人。”

    记者“那么接下来的计划是入党吗”

    天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沉默是金,这标题太有内涵了。”天和猜测关越在专访里把记者给得罪了,稿子才这么原封不动地发了出去。

    普罗“他从小就不算太喜欢说话,只有对你才显得畅所欲言。”

    天和说“我曾经也很爱他这一点。但吵架的时候,每次想和这家伙沟通,都得不到几句回应,简直烦人。”

    还在一起的时候,天和总忍不住逗关越,想让他多说几句话,关越则也一本正经地面对天和。后来有一次天和实在忍不住,在争吵时指责他,话为什么总是这么少就不能主动开口来找他说几句吗

    关越对此的回答是“世人总是自说自话,对他人的声音漠不关心,当一个人只能听见自己的回声后,就会渐渐地说得少了。”

    天和听到这回答时便消了气,心中涌起莫名的情愫,反而更爱他了。

    现在天和决定去买一期这本杂志,实在是太好笑,整本看完后,瞥了眼表,关越已经让他等了一个半小时,这家伙到底想做什么天和有点不耐烦了,再等十分钟到五点,不来就走了。

    “他出来了。”普罗提醒道。

    天和隔着会客室看,大会议室里头走出来几个人,最高那个正是关越,天和正要起身过去,行政却说“关总还有点事,请您再稍等下,马上就好。”

    天和只得又坐下,这么一等,又等了一个半小时。

    天和忍不住道“这家伙总是这样,我以为分手后总算不用再忍受没完没了的等待,没想到还是跳进了这个坑里。”

    普罗“也许我应该替你给他打个电话。”

    天和冷淡地说“不,我就在这里等着,看他什么时候才愿意见我。”

    普罗“你似乎对等待很不满。”

    天和生硬地说“是的,这也是我们当初分手的导火索,那天他也让我等了很久”

    他们分手那天,关越也是一样的沉默。伦敦已经深夜两点了,纽约纸醉金迷的夜生活,则刚刚开始,关越正在参加一个派对,背后是繁华的夜景。天台上,银行家俱乐部里,体面的投资者们闲聊并哈哈大笑,歌手唱起了柔和的歌,关越站在栏杆前,拿着手机,戴着耳麦与天和打视频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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