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事与愿违-《六爻程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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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一身长袍已成了破布,整一条袖子都焦成了渣,从背面看,此人身量颀长,约莫是个男子。
隔着百丈远,那人却好像听见了六郎说话,过头来看了这爷孙俩一眼,这人虽然破衣烂衫,模样却长得清俊非常,月色下如玉人似的,唯眼睛像是含着一经的霜,六郎与他目光一碰,当即只觉得自己从头凉到了尾,吓得一动也不敢动。
下一刻,六郎被自己的爷爷伸手一拉,两人一起跪在了地上,老人冲着那男子连连磕头,口中道:“拜见仙人,小人乃是谷外十五城中之人,此来事相求仙长,并非意闯入,求仙长万万不要见怪。”
那男子愣了愣,后随意地摆摆手,六郎便觉一股仿佛来自深秋的寒凉之意四下蔓延开,点冷,但也不至于冻人,随即他整个人身体一轻,和自己爷爷一起被那股凉意托了起来。
这仙人竟意外地好说话,非但没为难他们,还颇为彬彬礼地说道:“没事,不必这样——谷外的事不归我管,等我给你叫个人来。”
说完,他弹指射出一道光,光束直冲天际,片刻后,远处一团萤火似的小光点急速飞来,及至其近在眼前,六郎才看出那是一个御剑来的道童。
道童收剑落地,恭恭敬敬地对这破衣烂衫的男子行礼道:“程长老,恭喜长老度过天劫,修为更上一层。”
“没什好喜的,险些烤糊了,”那男子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手一指身后狼狈不堪的爷孙两个,“外面来的,可能是事,你处吧。”
简单交完这几句,他便冲六郎他们爷孙两个点点头,随即人影一闪,倏地不见了。
这飞天遁地之能六郎看得一愣一愣的,直到道童上前来请他们入谷,他脑子还是方才那人站在满目焦黑上,随意头一瞥的模样。
六郎心不在焉地想道,那人好似也比自己不了几岁的样子,竟已经是这明明谷中的“长老”了?心不由得些艳羡,随即他想起那人结了霜似的目光,又忙那点艳羡压了,生出了敬畏,再不敢胡乱腹诽。
道童从怀中摸出一片叶子,含在嘴边,长短错落地吹出一段小调,只听空中应声传来一阵马嘶,接着,一匹马拉着一辆车从天降,威风地打了个响鼻,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地上。
那道童和颜悦色道:“今日若不是托二位的福,我还不一定能跟他说上话呢,请吧。”
两个凡人惴惴不安地上了飞马的车,六郎少,嘴快道:“仙人哥哥,那位是谷中长老吗?”
老者怕他多嘴说错话,连忙拽了一,诚惶诚恐道:“仙人赎罪,这孩子……”
“不妨事的,老丈,”道童架起飞马,颇为活泼地说道,“我们明明谷中一口冰潭,冷极了,我都不敢,听说凡水悬于潭上一丈便能结冰,但是潭中神冰水却一直流动不息。那位也不知是什时候住进的,在潭水边上开辟了个洞府,整个冰潭的寒意都镇在了那洞府中,自己日复一日地在那极寒之地修行,你们瞧,这谷中现在这样生机勃勃,还多亏了他镇住了那冰潭呢。他平日不露面,我们私下都偷偷叫他‘幽潭长老’。”
六郎听得呆住了,不由得道:“那多冷啊,他不怕?”
道童笑道:“修行中人就该炼神忍性,心志不见如何能成道?”
说话间,马车已经几起几落,到了山谷腹地中,缓缓地落地。
六郎下车一看,只见此地竟亭台楼阁、流觞曲水,来往清净无人,只几只仙鹤翩然起落。走进其中,六郎只觉周身一轻,他震惊地低头一看,只见自己整宿风雨兼程沾上的一身泥水竟消弭一空,全身都暖融融的。
道童二人引入一个小亭子中,在二人千恩万谢中给他们倒了一杯热茶,这才询问起所来何事。
老者叹道:“这……唉,说来话长了,小民琐事,不应烦扰仙长,只是近日谷外不知来了什妖孽,为祸乡,专挑娃娃们下手,不过短短十几天,周遭城郭村落中已经失踪了四五个男娃娃,过不了几天就能在荒郊野外发现尸体,都给野兽吃得差不多了,此事也报了官,官差仵作来了几个,仵作说那几个娃娃是给放干了身上的血才一命呜呼的。”
道童听到这,嬉笑的神色一凛:“什?放干了血?那几个男孩子多纪?”
老者道声“作孽”,答说:“都还不到十岁,出了这事,家伙晚上一起在野外守了好几宿,然后……然后那天,我们全都看见了一道影,远看像挂在风的练,可是转眼就到了近前,当时谁也没反应过来,就听人惨叫一声,再一看,个人胸口漏了个窟窿,竟这一眨眼,被那东西心也掏了。官差也吓得不行,说是恶鬼作祟,官府管不了,这才打发老朽进谷来求诸位仙长。”
那道童听了,又细细地询问了几个问题,这才说道:“我心概数了,老丈且不必忧心,先带着小兄弟在谷中休息一宿,容我禀报谷中前辈,明日自然会给你们答复。”
当夜,老者与孙子六郎惴惴不安地住在了明明谷。谷中风清气朗,四处还飘着淡淡花香,是个绝佳之处,六郎却怎也睡不着,脑子颠来倒想的都是那个经历了雷劫的轻长老,就这样迷迷糊糊地到了后半夜,他忽然听见外面人说话声,隔得很远,六郎只模糊断续地听了个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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