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酸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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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正一直没反应,她心里愈发没底,越说声音越小,气越来越短,心跳越来越快。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她能感觉到空气在一点一点绷紧。

    夏藤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讲什么了,只是条件反射的重复着在脑海中设想过无数遍的台词:

    “之前我们之间可能有些误会,我不知道我哪里惹到你了,总之这次的事我不追究,我们就当扯平,以后谁也不欠谁。”

    ……

    夏藤有点难堪的闭上眼睛。

    这本来是她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如果牺牲考试成绩能换来日后的安稳,她愿意牺牲一次。

    再这样没完没了下去,她不知道哪天才是个头。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那么不尽人意,她之前觉得很完美很得体的一番话,此刻显得那么苍白。

    祁正转过来,看不出有什么表情,他完全感受不到她的窒息。

    是她要找他谈话,结果把弄得自己紧张兮兮。

    “说完了?”他就问了一句。

    夏藤强撑着:“嗯。”

    艳阳天,风乍起,妖风吹的头顶的树枝张牙舞爪,像祁正说来就来的脾气,发作的毫无征兆。

    他手里的矿泉水瓶口对准她的头顶,哗啦哗啦浇了夏藤一身。水洒完,瓶子被砸进旁边的垃圾桶里,“咚”的一声巨响,垃圾桶一阵颤动,承载着他突如其来的怒火。

    夏藤被浇懵了。

    不断有水沿着脸庞滴下去,地上积了一滩水。

    她打了个哆嗦,意识恢复两秒,然后整个人止不住的后退,退到第三步,祁正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虎口正对她的嘴唇,他劲大的出奇,手指的骨头硌得脸生疼。

    她被他单手掐了回去。

    “这种程度,才能叫扯平,懂吗?”

    他一字一句的说话,尖锐的像在冰上刻字。

    夏藤一张脸惨白,眼泪唰的就涌上来,在眼眶里疯狂打转。

    她第一次在一个人眼中看到如此浓重的狠戾。

    又凶又恶,像最原始的动物,沾着吞食生肉的血腥气。

    祁正没给她喘息的机会,一步一步逼近:

    “你他妈真高贵啊,高贵的新同学,你和我说互相尊重,看我就像看一条路边的野狗。”

    “我用不用跪下来谢你?谢你不追究,谢你施舍给我的道歉?”

    夏藤从嗓子里溢出一声呜咽。

    祁正冷笑了一声:“哭什么,老子配不上你的眼泪。”

    *

    傍晚,夏藤洗过澡,湿着头发在阳台上吹自然风。

    晚上温度比白天低很多,黑夜之下,西梁家家户户亮起灯,高低错落明暗不一,将昭县笼在一簇簇人间艳火里。

    夏天晚上虫儿多,都躲在草丛里叫唤,小孩儿明天不上课,沿着整条街道追逐打闹,各家老太老头凑一块儿唠嗑,不知道谁家厨房里“乒乒乓乓”锅碗瓢盆的声音,这些来自生活的碎片,汇成西梁的周末夜曲。自然而美好。

    夏藤闭着眼睛听,放空大脑,暂且忘记白天那一堆破事。

    灵魂还未出壳,被房间里突然大作的手机铃声拖回现实。

    她不怎么情愿的睁开眼,回屋去拿。

    不是陈非晚,她松了一口气。

    来昭县之前,陈非晚给她换了个新手机号,先前的私人号不准她用,为了防止其他人找到她。

    夏藤向来只记得住三个号码,自己的,陈非晚和夏文驰的,经纪人的她都记不住。

    丁遥的稍微属于例外,因为她的号码是专门找人弄的,尾号是她生日。

    至于她怎么搞到她现在这个电话号码的……丁遥总归是办法比想法多的那种人。

    按开免提,夏藤拿起把木梳坐镜子跟前梳头,床上的手机传来丁遥的声音,先是一句“卧槽接了?”然后就是破口大骂,“几天了你给我数数,微信不回电话不接,你人间蒸发?我他妈以为下次见你又得是新闻头条。”

    又得是新闻头条。

    夏藤手顿了一下,继续梳。

    “你妈也真行,把你藏的严严实实,我死皮赖脸去了无数次都不告诉我你在哪。知道多少记者蹲我吗?都以为你在我这儿呢。”

    丁遥电话那边很吵,人声嘈杂,音乐和酒瓶碰撞,肆意的男女欢笑,是浓烈的城市之音,她曾经最熟悉的。

    夏藤突然衍生出一种脱离感,她离开城市的时间并不长,但再次听见来自那里的声音,她只感觉到陌生。

    很奇怪,只是陌生,没有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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