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教唆甘南杀了自己大哥这个想法,谢行止在听到的那一刹那就愣住了,倒是陈玄灵立刻回过神来。 小年轻毕竟是小年轻,看着青年怔愣的面色,陈玄灵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把目光方向了马怀真与妙法尊者身上。 说到底,和这些血和火里淌出来的相比,还是嫩生了点儿。 甘南是他的学生,没人比陈玄灵更清楚这条小白龙的优柔寡断,所以敖家争权就没他的份,他也不可能对自家兄弟出手。 但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敖弋亲手杀了他老子,他们俩兄弟又不是一个娘生的,说起来没那么亲近,甘南这优柔寡断的性格,略一教唆,说不定就真的能做出为父报仇,手刃亲哥这事儿。 这也是当下最好的解决办法,换甘南上位,下面部署不变,仅在高层做个变动。 关了留影球之后,谢行止抿紧了唇,看向了陈玄灵,恭敬有礼地侧头问:“敢问长老是怎么看的?” 教唆做弟弟的杀了自己的兄长,实在有点儿超出了谢行止的三观范围之内,青年拧紧了眉,心里也明白这事儿的重要性。 如果真的没转圜的余地,他或许会昧着良心做,但在做之前,总要……试着问问看的。 万一呢,万一还有解决的办法呢。 这就是年轻的小辈与老一辈之间的差异了。 陈玄灵沉默了半晌:“做吧。” 谢行止动了动唇,“嗯”了一声。 他忍不住想到了自己那个妹子,那个无缘再见的妹子。 印象中脏兮兮的,一本正经爱吐槽的小姑娘,脸却是模糊的,他连名字甚至都想不起来,被赤肚道人带上朝天岭之后,师父嫌弃他本来的名字“乔枣儿”太土,给他改了个“谢行止”,“高山仰止,景行行止”,听上去确实有逼格。 她或许已经死在了这连年的战火中。 黑色的修腿长靴从硝烟中踩过时,谢行止常常会这么想。 青年冷如冰霜的棺材脸下,藏着颗柔软的心脏。 每次一想到那模糊的画面。 小姑娘趴在他背上,踢着两条腿,谢行止就觉得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喉口也有些干涩。 但他现在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傻不愣登,好心办坏事,傲气又听不去意见的孤剑了,这些细微的温柔的情思只能被已经成长为了个“男人”的青年,果决地埋入了心里,埋在了最底下,埋在战火中锻出的那些疮疤下。 收敛了思绪,他依然是如今小辈中的领头角色,依然是这南线战场上的“孤剑”。 要教唆甘南杀了自己大哥不是件容易的事,这种暗搓搓的,玩心机的事儿,谢行止不在行。 心知谢行止正直固执偏执又死犟的属性,马怀真直接玉简传讯陈玄灵。 “先在军中放出消息,敖弋杀了自己的老子。” 其实用不着放,南线的军队中本来就有类似的谣言,只是之前谢行止一直避着,沉默体贴地不让甘南听闻,而眼下,只是把事实残忍地摆在了他眼前。 然后就等着甘南进来问就行了。 甘南果真进来了,少年惨白着脸,走得很急,还差点儿跌了一跤,那琉璃似的眼里盛满了眼泪,问:“我大哥真的杀了我爹和朱长老吗?” 谢行止静静地盯着面前的少年看了一会儿,而后,点了点头。 甘南哐当一声,颓然跌坐在了地上,额头上那拇指大小的龙角磕在了桌子上,流出了不少血,他抱着膝盖,眼泪哗啦一声就掉了下来。 哭成这样,谢行止微微一怔,犹豫了一下,皱着眉快步走到了青年身侧,扶住了对方肩膀。 甘南眼眶通红地抬起眼,“谢大哥,其实我知道大哥与父王关系不好,父王嘱意二哥,但我没想到大哥能做出这种事出来。” 谢行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做?” 怎么做? 这一问立刻将面前的青年给问懵了,甘南几乎有点儿慌乱地摇了摇头,“我……我不知道。”脑子里无可避免地浮现出了道粉色的身影。 如果是乔晚妹子在的话,乔晚妹子会怎么做? “谢大哥,你说,我要怎么做?” “倘若我是你,我就杀了大哥,替父报仇。” 甘南一愣。 “你想报仇。”谢行止垂眼,“你与敖弋并非一母所生,感情远不如你与老龙王深厚。” “你想杀了他对吗?”谢行止顿了顿,不太自在地循循善诱。 如果面前这要是马怀真之流的,估计立刻就能看出蹊跷来,但面前的这位是个软塌塌的小废物。 青年愣愣地抬起眼,白色的睫毛上还挂着滴晶莹的泪,几乎立刻就慌了神,“我……” 将甘南的反应尽收眼里,谢行止心神微微一动。 这条小白龙比他们所有人想象中得还要……恶一点。 毕竟出生王室,就算再单纯傻白甜,心里难免也会有点儿属于自己的小心思,没这小心思,在他们家是活不下去的。 从前这废物又仁善的小白龙,并不愿主动和自家大哥二哥产生冲突,体贴地默默躲远了,躲到了青阳书院。 但说是因为兄弟情谊才不愿意争夺王位,这理由就有点儿不够充分了。 青年痛苦地捂住脸,轻轻地说:“我不知道。” 泪水顺着指缝滑落,甘南小声地抽噎了一下,毫无心眼儿地开口道:“谢大哥,我是真不知道。” 他明明已经五百岁了,在青阳书院里依赖师兄师姐,在昆山,依赖乔晚,等上了战场,又依赖谢行止。 他是真心把谢行止当成谢大哥的。 其实甘南想过为争皇位,兄弟阋墙,血流成河这种事儿的,他要没想过,他就不是傻白甜,用乔晚的话来说就是24k的纯正傻逼了。 但这脾气好,不像白龙,更像白兔子的少年,一直在有意无意地回避这个问题,就算老龙王的死讯传来,也是忍着哀恸相信了敖弋的说辞。 可现在在马怀真的授意下,谢行止把真相鲜血淋漓地撕扯给了他看。 谢行止不会安慰人,风姿高彻的青年,硬邦邦地绷紧了面皮,干脆搁下玄铁重剑也坐了下来,陪着甘南一并席地而坐。 青年哭得眼睛像个红彤彤的兔子,过了一会儿,站起身,擦了把眼泪,哽咽着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这一去,直到傍晚,陈玄灵和谢行止那儿才传来消息。 甘南去找敖弋对峙去了。 陈玄灵急得“哎呦”了一声,团团转,叹了口气,“他怎么这么傻啊。” “他就这么大咧咧地去了,把这事儿挑明了,他大哥还能留他?” 本来计划着是助甘南暗搓搓捅死敖弋再夺权的,消息传到马怀真那儿,马怀真沉默了片刻。 他就不该对乔晚这废物义兄寄予什么厚望!! “算了,直接带兵去接人吧。” 晚了,可能就是条死泥鳅了。 帐子里,青年琉璃般的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敖弋看,眼角还有些红,明显是哭过的。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