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五章 枉死-《战国野心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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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有人打破了沉寂,轻咳一声道:“墨家马上就要攻内城了。家主已死,他让我们挖下眼睛埋在彭城……”

    “可他说的那些话,若是露出,埋眼之人必遭祸患,墨家定不饶恕,民众怒意汹汹。”

    “这……”

    这意思也很明确,按说主奴情分这么多年,死前叮嘱他们要学伍子胥当年垂首之事,也非是不能理解。

    可是,谁知道自己埋了眼睛之后,有没有人举报出去?

    埋眼睛不是罪,可埋眼睛的诅咒,那若是传出,埋眼睛的人肯定要遭祸。虽说墨家不信巫祝之法,可是民众若是听闻,众人也没有好果子吃。

    他们不是高阶贵族,像他们只要投降,最多也就是学习劳教几年,收回土地,但在别处会分配土地,虽比之前过的差,但落差没有贵族那么大。

    一部分有封地的士,一部分是没有封地投靠的士,另一部分则是家奴从奴,自己都是有些本事的,只要不死,将来总还有机会。

    若是从前,他们凭借一身本事,总还可以投效别人。

    养士的贵族多矣,而且贵族的封地总得有人管理,战争也需要手底下有一支可战的精锐。

    然而墨家那一套东西,使得他们在墨家内部并无用武之地。

    墨家的军队不是车士、从士从奴精锐加上征召农兵的组合。

    墨家的统治方式,也不是分封建制,贵族依靠士人和养士来维系统治。

    火药与军阵一出,苦练十余年的武士技巧再无用武之地。

    文字和印刷术一出,泗上识字人口急剧增加,而且所学的东西又和泗上不是一个系统,竟是无法出仕。

    再加上墨家抓住他们之后,都是要送去劳改的,他们对墨家也是极为反对的。

    然而现在这情况,逃也逃不走,跑也跑不掉,总归还是要活着。

    如今每个人都可能举报出别人,总不可能每个人都真的想要承担这个风险。

    几人互问之后,有人终于说道:“主人有命,本不该不从。然而,为士者,当从义而不从君。主人死前却要九州血流成河,与义不合,这件事是不该做的。”

    他找了一个从义不从君的理由,其余人心中大喜,连忙道:“正该如此。”

    再一想,负隅顽抗毫无意义,投降的话,还可以以“不忍士卒死伤之仁”为理由,争取宽大处理,于是几人便商量了一下,统一了口径。

    便说县公自杀之前的话,要告诉墨家,自己为了义没有去做。

    又说县公死前,不准他们死,而是让他们抗争到底,自己这些人不忍士卒死伤,况且都是九州之人,所以开城投降。

    这于在场的每个人都有利,统一口径之后,便即举起白旗,宣告投降。

    内城中本地人早已经跑的差不多了,剩余没跑的核心之人都在利益之中,投降之后将那些话一说,果然被人记录下来,以作为将来评判劳改几年是否宽大的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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