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易子而食,析骸以爨-《公主殿下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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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我说?”
高韦的语气里半点迟疑都没有,即便我说不用了,他也将话说出口的。
“说吧。”
我还得故作好奇,如此询问道。
怎知,高韦如此简单明了的道了句: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我才刚抿了一口的酒,就这般都被我给喷了出来,咳嗽了几声,不禁大声问道:
“你这究竟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啊?”
高韦笑而不语,待我气顺了,才开口言道:
“你可还记得,我两人是因何而说上第一句话的?”
我笑了两声,不觉也想到了幼年时候的那段往事来,那时候的高韦可以说是眼高于顶,完全没把我这半途成为他兄长之人放在眼里,因为他从第一眼看到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打心眼里瞧不起我,即便我是高家的长子嫡孙。
后来,我也入了国子监,虽然周围的人都知道我是高韦的兄长,可所有人也都知道,高韦从未将我视作他的兄长。
高韦从小时候开始就极有气势威严,同龄的孩子都怕他,自然不敢去招惹他,顺从他的人也就更多。
许是从高韦对我的态度里擦觉出高韦对我的不屑一顾,一些顺从高韦的,嫉恨高韦的,都开始有的没的来找我的茬。
我开始的反应应该也让他很失望吧,只懂得隐忍退让的我,让这时候的我回想起来,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所以到了现在,我似乎可以稍微理解当时高韦的想法了。
这一切都改变,皆源于与那位小士子相遇之后,那之后,我知道了,自己绝不能只懂得隐忍退让,有时候就该主动出击,而且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一击即中。
所以那之后不久,我直接找到了高韦,乘他不背,在他脸上留下了第一个拳痕,而且,那也是唯一的一次。
因为这拳之后,我被高韦打得很惨,不仅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还被他气愤地在地上摔来摔去,可每次我被他摔倒,都会拼命地站起身来,他又将我摔倒,我又挣扎着站起身来……
我也不知道这样来来回回一共折腾了多少次,我知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了,唯一清楚的是一定要在站起身来,无论如何都要再站起身来!
可等我将要失去意识摔倒在地之时,却是高韦及时出手扶住了我,在那一刻,我在高韦眼中看到了自己狼狈不堪的身影……
“若不是你这般胡搅蛮缠,我是不会理会你的。”
想起那段往事,高韦也是难得地说出自己的一番感慨来。
“哼,胜者的姿态真是令人恼火,你倒是轻描淡写,我可是被你打得在床上躺了整整半月有余啊。”
“那只能怪你技不如人,还不自量力。”
听到高韦的反讽,我倒不已为悖,反而嘴角微微上扬了。
“虽然最后得益最多的,是你……”
之后,高韦不得不将这句话说出了口,这就是他高韦佩服他高辰的一点了。
因为高辰他从不会做无用功,但有所为必有所求,而且最终,他所求之事都会尽数如他所愿。
过去是如此,现在,亦是如此……
“哎,那我就当你是在夸我了。”
我最后有些慵懒地伸了伸懒腰,也许是醉了,身子竟然开始泛着疲惫。仰起头来瞧着头顶的这片绿荫,这一枝枝一簇簇的,已经逐渐开始泛黄的叶片,在阳光的折射下泛出特别的光泽,有些耀眼。
我没有低头,只是轻声问了句,道:
“北齐之战,你有把握么?”
我已断定,皇祖母此次定然会重要高韦的,这是高韦实现自己平生报复最重要的一步,也是我们策划了许久后的最关键的一步。
“你说呢?”
高韦依然是那个骄傲狂妄的高韦啊,可即便他狂傲,也狂傲得有底气,有气魄。
我笑着身子后仰躺到草地上,将空了的水袋置在了一边,双手枕在了脑后,说道:
“还是这般狂妄,这是病,得治!”
说完,我便闭上了眼睛,开始呼呼大睡起来。
高韦见状这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这水袋里的酒都被我喝得一点不剩了。
难怪这会儿整个人都醉晕过去了呢?
高韦仰头亦将水袋里的酒也喝得一干二净了,不过片刻脸上也微微泛红,只是他的酒量比高辰要好得太多了,整袋酒下去,依然精神奕奕,目光矍铄。
瞥了一眼那个早已睡过去的,高韦的嘴角露出难得意见的俊雅的微笑,随即将身后的披风也一并解了下来,站起身来走到高辰身边,脚步依然稳健,随即蹲下身来将披风盖在了高辰身上。
高辰本就是个俊逸的少年,如今喝醉了酒脸上带着独有的红晕,呼吸沉静而平稳,也就只有他这般随心随性的性子,才敢这般喝醉了就躺在原地呼呼大睡的。
就这样静静地看着高辰,高韦的脑海里不觉闪过一些尘封已久的回忆,令他不得不感慨,他的这位兄长真的于别不同,身子廋弱不说,就连这爱哭的性子,怎么看都不觉是个堂堂七尺男儿,可他却比任何人都要执着,也比任何人心中要充满慈悲。
十一岁那年,有一晚他无意间瞧见了高辰看着一本书在默默流泪,自那之后,高韦便再也无法从脑海中忘却他静默流泪的模样了……
后来,高韦知道了,当时高辰看的是《左传》,而他当时看的那段,上面写着的一句是:
华元曰:敝邑易子而食,析骸以爨。
……
瞧着高辰那透着红晕的脸,高韦不知为何,如同着了魔障一般,突然想要伸出手去触摸那一片红晕,当他宽大的手掌行至半途之时,高韦才陡然清醒过来,有些仓皇地将手又给收了回来,立刻站起身,退后了几步,片刻间便离高辰远远的了。
“高统领。”
身后,一声悦耳犹如银铃般的声音传来,却令高韦不觉有些心惊。
回过身来时,便瞧见一身白衣如雪的美丽女子在身后不远处静立良久,高韦瞧见了来人,忙低头抱拳行礼道:
“末将高韦,见过长公主殿下!”
高韦不觉暗自心惊,自己方才竟然失神至此,竟有人靠近都未曾察觉到。
琬儿微微颔首示意,高贵典雅,雍容气度,一派公主风范。
瞧着因喝醉而呼呼大睡的驸马,琬儿不觉叹了口气,缓缓度步走到驸马身边,言道:
“劳烦高统领照顾驸马了。”
“末将惶恐。”
没过多久,伺候在公主身侧的婢女们也陆续赶了过来,而阿正也提着食盒在后头跟着,来到此处,陡然间见到了二爷高韦也在此处,微微一愣。
“高统领公事繁忙就请先行,驸马便交给本宫来照看吧。”
琬儿语气温和,令人如浴春风。
“是,末将先行告退。”
高韦恭敬行了一礼,也不多做逗留,便转身离开了。
待高韦走远了,琬儿才缓缓跪坐于驸马身侧,瞧着驸马如此安心熟睡的面容,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了。
方才高韦的一举一动,她都瞧在眼里了。
伸出手去拂过驸马的眉眼,可能是因为喝醉的缘故,眉间还泛着热,只怕到时候即便是酒醒了,也会头疼欲裂,肠胃不适了。
从怀中掏出青色瓷瓶倒出两颗清香药丸来,唤来了阿正取来水袋,扶起她的头就着水将药丸给喂了下去。
阿正瞧着如此尽心尽力照顾自家公子的少夫人,心中亦是怀抱十二分的感激之情,瞧了眼放在一旁的食盒,里边是太皇太后赏赐给几位驸马督尉的吃食,还特意恩准了几位公主殿下亲自给驸马督尉们送过来的。
阿正随着少夫人寻了公子一路,好不易寻到了公子,却不曾想公子爷竟然喝得酩酊大醉,只怕少夫人瞧见了,又不免心中难过了。
“公主殿下,驸马爷他……”
阿正想说些什么好让少夫人宽心,只因周围有宫女侍婢在,阿正也得顾及宫规礼仪,不敢有所僭越,也跪在了一旁,好生伺候着。
“没事的,阿正,你带着众人先退到一边,这里本宫来看着便可,去吧。”
琬儿轻声吩咐了一句,阿正连忙点头称喏,这便领着宫女侍婢几人都离得远些了。
待在周围又恢复了平静,琬儿静处于驸马身侧,也是良久沉默不语。
也不知过去多久,驸马于醉梦中忽而说起胡话来,似正坐着什么梦境,喃喃自语着,愣是听不清她都说了些什么,琬儿急切地伸出手去抚着她的眉间,却陡然被她拽住了手,只听她似醉似梦地唤着琬儿的名字来。
“琬儿,琬儿……对不起……”
说到最后,眼角竟不觉滴出泪滴来。
琬儿闻言,不觉有些心如刀绞,这冤家心里究竟还藏着什么委屈,竟惹得她在睡梦中都如此不等安宁?
沉默了良久,琬儿终忍不住俯下身来在她耳边轻声叹了句:
“你这冤家,有时候对你,真的是又爱又恨啊……”
……
待我转醒过来,已经是快到酉时的事情了,好不易睁开了眼睛,目之所及,是树枝枝叶间的纵横交错,而原本记忆中正午有些刺眼的阳光,此刻也逐渐暗淡下来,可见现在时辰也是越发晚了。
我急忙挣扎起身,盖在身上的披风也随之落下,这才急促忆起自己为何会睡在此地,定是同高韦喝酒时醉过去了,心中不禁暗自感慨,这烧刀子当真不是一般人可以碰的烈酒啊!
不禁伸出手去拍了拍自己的头,想让自己变得更清醒些,这才发现自己的头并没有如同以往宿醉后的头疼欲裂,更没有精神不济,正对此异象暗自惊奇。
身边,一个急促的声音传了过来,只听这人说道:
“公子爷,您重算是醒了。”
我循声瞧了过去,却正好一眼便瞧见了阿正殷勤关切的神情,不禁有些奇怪地问道:
“阿正,你怎么会在这里?”
“公子爷,您喝醉了,在这儿睡了好几个时辰呢,要不是……”
话到半截,阿正突然住口不再说下去了,只因为从另一处传来一阵熟悉而又轻盈的脚步声。
我不觉面色发白,当这人度步到我身边时,我突然觉得有些天旋地转了。
耳边,突然传来她温柔可人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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