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页 那只是一柄再寻常不过的凡铁断剑, 但在斩落陈规头颅后,被周满楔在这仙人桥头,便好似铸了一座碑, 见证着什么一般。 宋兰真立在原地,只看着周满去远。 在她走后,那位邱信使一挥手, 对岸蜀中四门所有人连着剑门学宫那些夫子,很快也随之离开。 桥这头仅剩下世家众人,谁也不敢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宋兰真才问:“廖长老与贺总管何在?” 后方有人脸上浮出几分惊悸。 终是一名金灯阁执事站出来, 声音极低地回禀:“在江湾峡口发现法宝残片数枚, 属下等裂开山石将人挖出时,长老与总管, 皆、皆已牺牲,道消陨落……” 王命与陆仰尘面上皆笼了一片阴沉的压抑。 宋兰真闻言, 先是寂然了许久,末了竟然笑出声来, 只是在这晓风残月的境地里,听着难免惨淡:“两名化神期高手……我们害泥盘街数十,他们便十倍还之, 好手段,好气魄啊!” 桥面上, 陈规的头颅依旧静静地躺着, 鲜血慢慢凝固;被方才一场剑雨洗过, 周遭险峻山川,古木深深,却已是一声鸟叫虫鸣都不再能听见, 仿佛连最凶猛的野兽都悄悄蜷缩进山洞。 林间废弃的古道上,周满有些恍惚地往前走着。 邱掌柜从后跟来,想起她方才当着宋兰真说的那一番话,却是深深看了她一眼,将她叫住:“周姑娘。” 周满停步转身。 邱掌柜向她拱手躬身,只道:“真金火炼,试玉已烧。今夜事毕,待姑娘伤愈,可回学宫、上剑阁,陛下有请,想与你见面一谈。” 周满道:“自当如此。” 邱信使又看她一眼,这才真正告辞,化出子规鸟虚影,消失在林间。 周满一身玄衣实则早已浸透了鲜血,整张脸上几乎不见血色,只是夜里太暗,许多人没注意到。 但王恕方才在桥头就发现她衣襟上有鲜血淌落,此时见她与邱使说完了话,便快步上前。 金不换凝望周满,却是出神片刻,才走上前去。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周满……” 周满身形晃了一晃,似乎就要往一旁倒,二人皆是一惊,伸手就要去扶她,可她竟又自己站住了。 只是她的目光并不投向他们,反而是看向了前面的元策。 在他们于仙人桥与世家对峙时,蜀中这边便派了人沿着江流搜寻,将中剑伤重的元策救起。元策虽被陈规术法操纵,可关键时刻被周满一箭饶过,只是倒在一旁奄奄一息、动弹不得,意识却还是清醒的,无论是冯其冲出乌船剑向陈规,还是后来周满掀底牌用光弓,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当然,对于周满就是杀陈寺的那名神秘女修的事,他也还没忘记。 此时他人在担架上,眼见周满向自己看来,下意识以为对方是为此事,心底几乎立时一凛—— 知道秘密太多嘴还不严的人,往往落不着什么好下场。 根本不等她开口,元策想也不想便道:“我明白,周姑娘放心!” 周满张口,喉间似有话涌,可看他半晌,终究只道:“有劳了,好好养伤吧。” 元策顿时一怔,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误解了—— 她方才看他,也许并非是为警告。 早在追陈规上仙人桥前,周满就已将弓收起,而光弓的特质使得它射出的箭大异于常箭,甚至已熔去了火羽金箭原本的箭形,众人既未亲见她弯弓射箭,从陈规的伤口上更看不出什么异常,自然还无法窥破周满隐藏的另一重身份。 只是对周满来说,她隐藏《羿神诀》功法,不想被世家知道是其次,不愿为王氏韦玄等人知晓她底牌才是首。 元策若能守口如瓶,于她自是好事。 周满这般想着,自与陈规交战开始便紧绷的心神,却是慢慢松了,于是心底寒意连着身上痛意一并涌来,让她立时蹙眉咳嗽了一声,连视线都开始模糊。 王恕二人这时扶住她,方觉出她身形太轻,不知已在先前流去了多少血! 直到此时,周满才任那股怆然将自己席卷。 她用力握住金不换手臂,想要站稳,张口却只低低唤了一声:“菩萨……” 然后便失去了意识,骤然向前栽倒! * 明月峡一役动用了剑印,整个蜀州的灵气都在那一刻发生了异动,就连远在别州的大能修士都能有所察觉,身在蜀州的高阶修士自然更是清楚。 一时间,各种消息通过传讯符交织在城池上空。 王氏若愚堂自然是最快探知因由的势力之一。 凌晨时分,商陆快步从外间走入,面带骇然,急将明月峡一役的情况禀给韦玄,却竟感到庆幸:“还好我们若愚堂从头到尾不曾参与此事。蜀中这一番密谋,连廖亭山都死在明月峡!这一役,世家损失极大,至少在蜀中的势力,算是全废了!” 这消息一旦传开,只怕整个六州一国都要为之胆寒! 且完全不明白望帝为何要如此突然地大开杀戒! 商陆本以为韦玄听了此事之后,必然也要色变。 可谁想到,韦玄确实有片刻的色变,但紧接着竟然大笑起来:“死得好,死得好啊!廖亭山这般无胆鼠辈给王敬那老贼做事多年,今日竟也遭了报应,尸骨无存,痛快!痛快!” 孔无禄也在旁边点头。 只是商陆不免怔住,迟疑着提醒:“可,可长老,这一役,周、周满也去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