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重归故里-《青眼影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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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玉嫂却拍着大腿叫起来:“萧萧!是不是?是不是萧萧?”赵萧君有些激动地走前两步,点头说:“玉嫂子,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承蒙你的照顾,我……”说到后来声音就有些哽咽了。玉嫂扔下手中的脸盆,拉着她的手进来,口里连连说:“哎呀,怎么站在外面说话,快进来,快进来。”端椅子给她坐,又忙着张罗茶水。赵萧君过意不去,忙说:“玉嫂子,你别忙活了,坐下歇一歇,我马上就要走了。”玉嫂不满地呵斥她:“萧萧!说这话你就见外了是不是?好不容易回来看看,怎么着也得吃了饭再走!”
小地方平常喝的都是白开水,玉嫂特意烧了水放了茶叶才端上来,又抓了花生瓜子放在果碟里。然后坐下来陪她闲聊。玉嫂笑说:“你猜我怎么把你认出来的?你左眼眉骨下不是有一粒小小的蓝色的痣吗,别人大概注意不到。不过我以前老想着要点你那样的一个痣,所以一眼就把你认出来了。”赵萧君笑着问她这些年来可好,她笑说还好,有两个小孩,一男一女,刚才跳出去的大儿子,女儿上舅舅家玩去了。赵萧君又问起玉大哥,她说出门做生意还没有回来呢。
玉嫂闲聊了一会儿,问她:“你这次是来看外婆的吧?”她点点头,说:“想去她老人家坟上上炷香。”玉嫂点头,说:“那吃了饭再去吧,就在镇的南边儿上,近得很。”说着开始张罗午饭。小地方还保留着古老的习俗,饭前照例有一碗点心。赵萧君拦着她,说:“玉嫂,这饭前的点心就不用了,吃了点心,就吃不下饭了。”玉嫂不同意:“点心都不做,哪有这样招待客人的!吃不了,好歹也吃一点。”又加上一句,“这是礼数,可不能少了礼数。”端上来的点心是满满的一大碗桂圆炖鸡蛋。赵萧君不好忤了她的意,照着习俗吃了一大半,剩了一些。这种习俗大概是取年年有余的那种意思。
玉嫂吩咐她儿子上街买了一大堆的卤鸭、酱肉,又炖了满满一锅的排骨冬瓜汤,十分热情好客。闹得左右的邻居都知道她家来了客人。待后来知道她就是姜老太的外孙女,以前有旧交情的人也都过来寒暄寒暄,互相询问近况。赵萧君离开的时候只有十岁,大部分人都不认识她了,可是姜老太太在这个镇上生活了一辈子,虽然年岁隔得久了些,但是地方小,年长些的都知道姜老太太。
聊到家常,众人很自然地询问她有没有结婚。她顿了一下,缓缓点头,说:“早就结婚了,孩子都五岁了。”眼睛垂下来看坐垫上的刺绣,一针一线都是镇上人自己绣上去的。玉嫂埋怨说:“萧萧,你应该带孩子过来玩一玩的。”赵萧君抬头笑说:“怕他路上闹,所以没带过来。”众人随口说:“萧萧,你先生是干什么的?难得回来一趟,应该陪你一起过来的。”赵萧君只敷衍说:“他有些忙。而且我想着一个人过来看看。”被大家这么一问,自然而然想起成微,默默的情绪有些低落,心里有些酸酸的,表面上当然看不出来。
大家正围在堂屋里说话的时候,有人笑嘻嘻地进来说:“外面有一位先生,仪表堂堂,开着车来的,逢人就打听萧萧。”赵萧君听了,震惊过后,连忙冲出去。跑到街道上的时候,陈乔其正低着身子对人说话,脸上笑盈盈的,旁边是他那辆有些招摇的跑车。叹了口气,小地方有小地方的好处,也有坏处,地方太小了,什么事大家都知道。
赵萧君还愣愣地站在那里的时候,陈乔其像发现了什么,抬起眼立即扫过来,见到她,对身边的人大概是说感谢之类的话,然后快步跑上前。赵萧君见他虽然穿得一身的正装,却敞着衬衫的领子,袖子也挽起来了,于是问:“你怎么来了?公司里没事吗?安安呢?”陈乔其什么都没回答,笑着揽住她的肩。她身体稍稍僵硬了一下,只说:“你怎么找到这地儿的?”陈乔其笑说:“我听晴川说你要来看看。小时候不是听你说过地名儿吗?大概知道方位,一路问着来的,不然早到了。”赵萧君白他一眼:“你也不怕走丢了,找错了。”他笑说:“丢不了,更错不了。”玉嫂已经从里面迎出来,笑眯眯地说:“萧萧,这就是姑爷吧?哎哟哟,真是年轻有为,一表人才!”由衷地称赞。又转头对他说:“姑爷若不嫌弃,就在这里吃了饭再走。”
陈乔其看了看她的脸色,见没有反对的动作,便笑嘻嘻地应承下来,拥着她往里走去。赵萧君忍不住骂了声:“小样儿,你得意个什么劲儿!”众人全部将他们当成夫妻,赵萧君不好意思说不是,陈乔其绝对的乐见其成。他一个人将大伙哄得高高兴兴,又问人要来红纸,包了钞票,到处派发“见面礼”,所有人被他弄得喜上眉梢。赵萧君坐在一边笑着摇头,他这人,心思还是这么奸诈,手段越来越圆熟老练了,花样百出。
吃了饭,带上玉嫂先前就准备好的蜡烛、檀香和纸钱,两人到坟场找到墓碑。点蜡烛,烧纸钱,赵萧君见坟上全部是野草,叹了口气,动手拔起来。陈乔其将衣服一脱,扔在地上,也跟着拔。赵萧君拦住他:“好了,好了,可以了,这草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拔得完的。”拿起地上的衣服,沾满了泥土,瞪他两眼,骂:“有你这么糟蹋的吗?感冒了那才叫好。”陈乔其嬉皮笑脸地任由她骂。赵萧君半气半恼,头也不回地说:“还不走,你想留在这里过夜?”
告辞出来,陈乔其殷勤地替她打开车门。赵萧君看着他,叹了口气说:“乔其,你别这样。现在我心里乱着呢。”陈乔其眼睛盯着路面,慢慢说:“我知道,不然你不会来这里。”赵萧君眼睛忽然湿润了。所以他才来特意找了来陪着她吗?他还是这么了解她,见微知著。她转头看见他的侧脸,是那么的年轻英俊,轮廓分明,坚毅沉稳。而她已不再年轻,亦不再美丽。看着他,只觉得一日比一日更加像一个梦,总担心是梦,转眼就成一场空了。屏着气小心翼翼地呼吸,生怕一个响声,就惊散了,再也回不来了。空留遗恨。
眼看陈乔其形势正大好的时候,忽然闹出了一点小小的绯闻。本地一家娱乐性的报纸刊登了陈乔其在酒会上和某位名门淑女相谈甚欢的照片。赵萧君看着照片里的女孩,眉目如画,面容秀美,肌肤似乎是透明的,是如此的年轻美丽,笑了笑,似乎真的不甚在意。她在意的是另外一份压在桌子最底下的报纸。
安安跑进来,小小的脸上竟然有些凝重,抬起头焦虑地喊:“妈妈,妈妈!”赵萧君抱他坐在怀里,亲着他的额头问:“怎么了?好像不高兴的样子。谁又惹你了?”他抬起小脸,认真地问:“妈妈,大家都说陈叔叔是安安的爸爸,这是不是真的?可是爸爸呢,爸爸到哪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安安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对呀,真的是很久很久了。
赵萧君并不想瞒着安安。想了许久,认真地说:“陈叔叔的确是安安的爸爸。安安现在是不是不喜欢他了?”安安认真地想了想,才说:“不是,安安还是很喜欢陈叔叔。可是如果陈叔叔是安安的爸爸,那么爸爸呢,爸爸怎么办?爸爸为什么还不回来看安安?”赵萧君理解成微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毕竟一直以来他都是安安的爸爸,自小养成的观念,难以变更。她想了想吐气说:“安安,你可以叫陈叔叔做爹地,这样爸爸就还是爸爸了,是不是?”她叹气想,想必乔其每次听安安叫他叔叔,心里也一定不是滋味。安安显得有些沮丧,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拉住赵萧君的袖子说:“妈妈,爸爸为什么不来看安安,是不是不要安安和妈妈了?”赵萧君擦着他脸上的眼泪说:“不是的,不是的。安安乖,不哭不哭。安安是男孩子,怎么可以哭呢?”
安安忽然不依不饶起来,缠着赵萧君说:“安安要见爸爸,安安要见爸爸。”赵萧君不知道他是从哪听到这消息的,可是事情始终是要让他知道的。
赵萧君收拾行李的时候,林晴川惊愕地看着她,问:“萧君,你这是要去哪里?”赵萧君抬起头笑:“没想去哪里,北京那边还有些事没处理完呢。我明天就要走了。”林晴川问:“那安安呢,留在这里?”她头也不抬地说:“当然是跟我一起去了。他这几天很黏我,谁都不搭理。”安安可能是受了一点小小的刺激,对其他人爱理不理的,见了人也冷冷的不说话。林晴川抬眼看见茶几上陈乔其闹绯闻的报纸,还以为她跟陈乔其正闹别扭,也就笑一笑,不当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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