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顾一切-《青眼影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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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乔其摸着她的头发,喃喃低语:“我似乎回到小时候,外面老是下着雨。偶尔生病了,你将玻璃球贴在我手心里。真是舒服!”不知道他是说冰凉的玻璃球贴着手心舒服,还是说那种感觉舒服,或许都有吧。以前许多微不足道似乎早已遗忘的事情,在此刻的气氛里,瞬间迷漫在眼前,像一层又一层的云雾,不断地聚集起来,慢慢地包围着两个人,缥缥缈缈,虚虚实实的看不清楚,领着两个人一同跌进旧日的时空。
赵萧君只微微地“嗯”了一声,她从来都没有忘记那种舒适安心的感觉,不然她不会跟着沉沦。赵萧君是一个很长情很长情的人,旧人旧事对她有一种异样的安心的情愫。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她感觉到饥饿,才站起来说要去做早餐。陈乔其还拉着她的手不放。赵萧君瞪他,骂道:“干什么呢你!”陈乔其抬头笑,一个一个轻吻落在她指尖,然后将她的手贴住脸颊,眯着眼睛说:“萧君,我从来没有这么快乐过!”
赵萧君眼睛微微有些湿润,抽出手嗔道:“一大早的发什么神经!还不快躺下!”红着眼眶,转身出去准备早餐去了。不管怎么样,不论如何,她可以让他感到快乐,这就够了。
因为陈乔其正在生病,所以只熬了一些清粥。正准备盛粥的时候,听见外面的门铃响,一开门就看见成微,手里还提着药店专用的塑料袋。她惊得手里的碗“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成微连忙问:“有没有伤到哪里?”她嚅嚅地说不出话来,呆呆的也不知道请他进来。成微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色,关心地问:“你生病了?”赵萧君慢慢冷静下来,低着头说:“不是我生病了,我--”话还没有说完,陈乔其在里面大声嚷嚷:“萧君,粥好了没?我快要饿死了!”
赵萧君没有回答,只是蹲下来捡碎片,成微叮咛:“小心点,用扫帚扫好了。”说着找到角落里扫帚。赵萧君接在手里又不扫了,只低着头,眼睛直直看着地下,慌乱地解释:“不是我生病了,是乔其,他病得很厉害,刚从医院里回来。所以--”成微笑说:“没关系,不是你生病,那更好了。”将手中的药搁在桌子上,说:“我顺道买了一点药,或许有用。”
陈乔其又在叫:“萧君!萧君!我饿了,你快过来!”赵萧君低着头忐忑地应了一声。成微用力闻了闻,笑说:“果然好香!”赵萧君忙说:“你有没有吃饭,要不要留下来吃一点儿?”成微抬起手看了一眼时间,笑说:“下次吧,我该去上班了。你要照顾病人,今天可能不能跟我一起吃饭了。”语气里有些微的失望,顿了一顿,然后又说,“昨天也是。”听起来甚至是埋怨。
赵萧君对他抱歉一笑,成微走出来,见她要关门,斜着眼笑说:“不送我下去吗?”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衣服说:“这个样子,怎么出去?”成微探过身来要吻她,赵萧君微微后仰,躲开了。成微倒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着看了她一眼,然后下去了。赵萧君站在窗口看着他的车子逐渐远去,心像波涛上的帆船,一上一下,似乎要被汹涌的海浪给淹没。或许有一天,被暴风雨,被怒涛击得支离破碎,就这样永沉海底,永不见天日。茫茫的海岸,看不到尽头,凭她一桅帆船的力量,要成功到达彼岸,似乎需要奇迹。
不知道是不是生病的缘故,陈乔其很黏她,硬是要她坐在床边陪他。赵萧君有些无奈地说:“我还要洗衣服呢,换下来的衣服跟山一样堆在浴室里。等一下还要打扫房间,然后还要去买菜--”陈乔其说不出理由,干脆耍无赖,只是拉住她的手不让她走。她心里不由得也吹过一阵轻风,荡起一圈一圈的涟漪,微微有些沉醉--像在春日的月光下,风是暖的,光是柔的,心是甜的。眯着眼睛斜歪在床头,头埋在手肘弯里。陈乔其还不满足,摇着她的手说:“萧君,你上来睡。”掀开被子,一定要她上来。
赵萧君轻声骂:“天已经亮了,还没有疯够?”说着站起来,就要走出去。陈乔其使了一个巧劲,她“扑”的一声摔在他身上,不由得皱着眉说:“乔其,干什么?你越来越不像话了。”陈乔其嘻嘻笑着,隔着被子搂住她,眼睛里闪出的光无所不在地笼罩在她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将她裹得透明透亮,密密麻麻。
赵萧君全身有些瘫软,像在蒸桑拿,水气缠绕,失了力气,软绵绵地靠在他怀里。陈乔其喃喃地说:“萧君,这是真的吗?我像做梦一样,生怕一觉醒来就没有了。就算是做梦,我也要牢牢地抓住你。”岂止是做梦。他们像海滩上奇迹般留下来的蔷薇色的泡沫,迎着熹微的晨光,五彩缤纷,美丽梦幻--当然是梦幻的,一点点的外力就可以将它击得粉碎。
就这样沉沦了吗?不顾一切?赵萧君忽然反手紧紧搂抱住他,用尽所有的力气,可是怎么抱都有些不对劲,这样也不是,那样也不是,总是不满足,似乎可以更紧一点,再紧一点,紧到窒息也无所谓,恨不得嵌进他身体里,化为血和肉。姿势有些难受,换了一个又一个,还是觉得不舒服。她微微抬起身体,将头埋在他胸口,肩膀却在颤抖,像一个委屈的孩子。
陈乔其从后面不断吻着她的头发,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手不停地在拍打她的背,上身不断朝她这里倾斜过来,大概也十分难受。时间似乎就这样静止不前了。搁在窗台前的手机不断地在响,一声一声地在催促。她爬起来要去拿,陈乔其抱住她不放。赵萧君提醒说:“是你的!”陈乔其转过她的脸说:“管他呢!”赵萧君轻声说:“或许是老师打过来通知你什么事,又或许是你父母--”喉咙里像堵着口水,勉强咽下去了,还是呛到气管里,有针扎似的。
陈乔其不为所动,只说:“懒得理他!”手机的铃声像隔壁正燃烧的一把火,虽然没有立即烧到她眼前,还是吓得她坐立不安,轻声说:“你松一松手,我觉得气闷,有些难受。”陈乔其这才放开手。手机的铃声戛然而止。空气里回荡着骚动后的寂静,异样的沉默。不一会儿,这种沉默便被打断了,手机又欢快地响起来。赵萧君叹了一口气,走过去,拿起来,按了绿色的接通键,然后递给他。陈乔其放在耳朵边,懒洋洋地说自己生病了,所以没有去学校。赵萧君蓦地松了一口气,听起来像是他的同学,转身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陈乔其告诉她说他的几个同学听说他生病了,一定要来看他。赵萧君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紧张慌乱,看了看时间,强笑说:“那我先去买点菜,留大家吃个饭吧。难为人家特意跑一趟。”匆匆忙忙地走出去了。她现在怕见任何人。不是别人变了,是她自己心里有鬼。
拖拖拉拉回来的时候,看见楼下边停着一辆军部的小轿车,也不在意,径直上楼。还未开门便听见里面传来的欢声笑语。陈乔其已经起来了,正坐在客厅里陪同学。两男一女,男生长得很高大,虽然说不上英俊,也是有模有样的。那个女生长得尤其出色,不但漂亮,而且气质出众。赵萧君只看她身上穿的一件开司米毛衣,便知道出身不凡。
陈乔其看见她,转过头来喊:“萧君!你回来了!”声音里透露出一种难言的亲昵,想掩藏都掩藏不了。赵萧君头皮发麻,似乎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陈乔其的几个同学都在好奇地打量着她,大概是在猜测她的身份。她连忙笑说:“大家来了呀。我是乔其的姐姐,快请坐快请坐。”大家的疑虑一扫而空,连忙问好,极有礼貌。陈乔其沉着脸不满地看着她,似乎很不高兴。赵萧君故意责备他:“乔其,怎么回事你!同学来了,茶也不倒一杯。”大家都说不要紧。她走到厨房里去拿茶叶。
赵萧君端茶出来,几个人在客厅里议论得热火朝天。赵萧君听他们居然在议论什么掐准时机,先买进美元,然后再抛出去,可以净赚多少。然后又议论到烟酒的市场,什么黑市,什么渠道之类的,兴致勃勃,简直不能相信这是高中生该议论的话题。她记得自己在念高中的时候,和同学谈论的不都是考题、老师、试卷之类的吗?顶多八卦八卦报刊杂志上的电影明星。现在的孩子真是--国际化呀。看来自己是落伍了,完全跟不上时代的步伐!几个人凑在一块说话,她完全插不进去,只能愣愣地听着,被排斥在一边。那个圈子里的陈乔其是她所不熟悉的,仿佛离她很远很远,她有些茫然。
那女生很耐心地问陈乔其怎么生病了,要不要紧之类,十分关心。旁边的男生也取笑他居然生病。陈乔其抬头笑着看赵萧君,然后说:“这算什么,我巴不得多生两场病。”意有所指。赵萧君心慌地瞪他,当着大家的面故意说:“想逃课是不是?下次生病了照样给我去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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